眼前忽然闪过那晚裴毅半夜离开时,脸上额上的伤痕、失落萧索的神情。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忽略了他!
可即便是被辞退,也不至于就此消息全无,难道是……
我被自己的不详猜测吓得手脚冰冷,立时决定亲自去蓝夜一趟,问个清楚。
下午,趁着护士不注意,我悄悄溜出了医院。
蓝夜这时并没多少客人,进了员工休息区,在门口正见到安琪和安妮。这姐妹俩平日与我交好,听我询问,便悄悄告诉我,裴毅那晚,在我被叫进包间后就悄悄通知了赵东升。后来赵东升带我离开后,被查出是他泄露了消息。赵东宇亲自动手修理他一顿出气,然后,老板沈笑把他辞退了,勒令他从此不能在本市出现。
我惊愕,那日,本以为是沈笑找来的赵东升,没想到竟会是裴毅。
临走,他还想着拜托季然照顾我。
他对我仁至义尽。
我直接上办公室去找老板,沈笑不在,却见到新来的经理。这人黑着脸将我赶了出去,还训斥周围的保安,竟放了闲杂人进到办公区来。
安妮悄悄告诉我,这几天晚上沈四爷和赵家二少爷都会过来和老板谈生意,不如晚些再来。
我只好先行离开,去找裴毅。
为了工作方便,裴毅租住的房子离蓝夜不远。敲门叫了好久,把邻居都吵出来了,说好几天都不见他出现。
当我终于确定裴毅不在家,转身要下楼时,门却忽然开了。
一身酒气,一脸胡茬,连眼睛都是红的。
看到人好好的在,悬着的心忽然放下了。
这小子抵着门框乜斜着眼看我:“苏旧,你来干什么,我以后帮不了你了。”
我不客气地挤进去关好门,一回身,满目狼藉,酒瓶、烟蒂、方便面碗、跌翻的椅子、撕页的限制级杂志,几乎无处下脚。
暗暗叹了口气,扶他到客厅沙发空处坐下,“裴毅,怎么会这样。即便蓝夜不能做了,还可以找别的工作,你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人!
裴毅随手抓了茶几上的半瓶啤酒喝了一大口,茫然看着我,舌头有些僵:“老板说,不许再做这一行,不许再让他见到……可我自小跟着他,从小弟做到现在,不做这一行,我又能做什么?”
他仰头将剩下的酒灌了下去,扔下酒瓶,忽然捂住脸哽咽:“十三年!我他妈跟了他十三年,他让我走我就得走!”
我坐过去,拥住他肩膀安抚,心底却缓缓涌起兔死狐悲的凄凉。
裴毅呜咽好一会儿,抬起头用力擦把脸,重新开了酒,说,“我已经联系了临市的兄弟,这两天就去他们酒店做保安,总能糊口。来,是兄弟的就陪我喝酒,不醉不许走。”
这些年拼下来,一把年纪了还要从头开始,我颇觉心酸,站起身说:“我去求沈老板。”
沈笑不是个不顾念旧情的人,或许是当时实在火大,没法向赵东宇交代,才忍痛斩马谡。
裴毅连连摇头,扯住我拉回沙发:“不,没用的。你知道,我得罪的是赵东宇。老板不会为了我开罪赵家二少爷。”
我无言地陪他喝酒,看着他酒到杯干,劝也劝不住,最后,醉得一塌糊涂。帮着他洗漱睡下,开始清扫卫生,整理杂物。
之后,我再次去了蓝夜。
经人通报,我被允许进入包间,沈笑果然在,沈四爷和赵东宇也在。
第7章 第 7 章
房中只有沈家兄弟和赵东宇三人,并没有旁人相陪,桌上摊着文件图纸,沈笑手里还握着笔,显然是在商量正事。
我不便过去,只站在门内,朝沈笑躬身:“老板,能否单独谈谈?”
沈笑没抬头:“有事说吧,都不是外人。”
目光扫过旁侧两人,沈四爷低头看着文件,神情冷冽,事不关己,赵东宇却是翘着二郎腿,转脸瞧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实在算不上什么,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替裴毅求情,“老板,我是为裴毅来的,求老板能饶了他这一次。他好歹跟了您十几年,一向忠心,这次犯错,也是无意……”
沈笑在纸上写着什么,淡淡道:“一次之后还会有下一次,往后人人都有样学样,蓝夜也不用开下去了。”
我忙说:“不会有下一次!裴毅已经后悔莫及,今后绝不会再犯,我愿意替他担保!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