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抓紧。”
莫无的声音镇定,充满了力量,冷青翼却无法安心,因为他在莫无的怀里,而不是身后,莫无说的没事,他信不了。
马儿开始左躲右闪,箭雨纷纷,一支支错过两人一马,深深插入地面。
冷青翼只觉心口越收越紧,少有的恐惧惊骇布满了他的眸子,他用力抱着莫无,手臂变换了位置,一手环住莫无的腰身,一手去护着莫无的后心,这样的姿势拉扯着他胁下的伤处,却不觉得疼痛。虽然心中也是知道,箭羽的力道足以穿透他的手臂射进莫无身体,这般根本无济于事,可无论如何会好些,无论如何箭羽若是射中,至少隔了他的手臂。
虽知不合时宜,莫无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眸子里溢满了柔情,怀里的人,如此珍贵,再也不会放手生离,除非死别!
拐角处越来越近,身后的箭羽也越发地催命,马儿长时间快跑,有些力竭,箭羽已是擦着衣物,如此下去必然中箭!
景阳眼中的妒恨已是铺满了天地,他倒真希望自己追错了人,好过眼睁睁看着最在乎的人死命护着另外一个男人,那是他的小翼,是他的!
“射马,别射人!抓活的!”景阳大吼着,死,太便宜了莫无。
“青翼……”莫无死死盯着前方的拐角,心中已有了打算。
“嗯……”冷青翼死死抱着莫无,心中只想着,绝不独活。
“我要带你离开。”这般坚定,无视着周遭的一切,死亡离得那般近,可杀手却有着必须活下去的信念。这句话没有散落在风中,而是烙印在了冷青翼的心里,恐惧散开,展露出所有的勇敢,他在杀手怀里缩了缩,说道:“好。”
马儿中箭的瞬间,莫无纵身跃起,他的速度很快,他的身形很直,他所擅长的不是骑术,而是轻功,他抱着冷青翼起起落落,犹如风中翻飞的落叶,那般轻盈优雅,自然纯粹。
不怕的,点了身上一处密穴,枯竭的内息重聚,足以支撑他带着他拐过生命的转角,继续前行。
马儿重重摔落地面,本以为的胜利,瞬间又化为了泡影,他们还在追,但两人已是转过了拐角,掩在了视线之外。
“跑不远,拐了弯继续追!”景阳怒吼着,他不信,决不信!
不得不信。
拐了弯,没了人影,搜查无法继续,因为远远冲来一队人马,杀气腾腾。
“小翼——”当真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无论对错,那份感情并无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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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林子里一人走得歪歪斜斜,身上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衣袍,手中用大片的树叶捧着从稍远一点地方河水里汲来的水,他的样貌普普通通,乌发散乱,唯一双眸子美得很,漆黑灵动蒙着冉冉雾气,他走得极慢,走几步停一下,长长的衣摆盖过了双脚,只听得奇怪的哗啦哗啦铁器交错的声音。
如此,走了许久,终是走到一处被大树遮掩的山洞前,山洞不大,靠着石壁,另一人宛如沉沉睡去。
“……”捧水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将昏睡男子唇边的鲜血拭去,那昏睡男子也是样貌普通,如今紧紧闭着眸子,只一身肃杀气息让人不敢轻视。
“如此,是我喂你,还是自己喝?”一个声音问道。
“……”无人应答。
“我不太会喂人喝水,洒了身上,可别叫唤。”那个声音继续说着。
“看吧,果然洒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浑身上下,一颗药都没有。”
“我虽识得一些药物,但都是些治外伤和心疾的,你说怎么办?”
“好吧好吧,你继续睡,我再重新取水来。”
捧水的男子扶着石壁,复又走出了山洞,还未走几步,就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嗯……”颤抖着支起身子,那人死命压着心口,像是在那处有什么要从身体里跑出来一般,“别来闹,乖……难得有机会的……唔……难得那个呆子给照顾的机会……冷青翼,争气点!”
挣扎着爬起来,佝偻的身子又向河水边踉跄走去。
他们与洛月殇是朋友,正是因为是朋友,所以不想牵扯太多,欠下太多。
早已约定好,洛月殇的杀手帮他们摆脱追兵,剩下的,他们自生自灭。
莫无抱着他落地时,直接一口鲜红喷洒在空气中,他的心中已是做足了准备,还是被吓得差点厥过去。
好在没有,他们俩都没有昏厥过去,他撑着莫无努力支撑的身子,小心地走过每一步,寻找落脚之处。莫无一直在呕血,止也止不住,像是五脏六腑都化为了血水,要从口中逃离身子,而他强装着镇定,掩饰着慌乱,一路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终是寻了处比较隐秘的山洞,莫无像是万般不舍,忽然将他拉入了怀里,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抱住,吃力地吐了两个字:“别怕……”
莫无倒下去的时候,他想不出怕或者不怕,只是僵立在原地,整整半刻钟动弹不得。
莫无没死,但还是呕血,他并不确定莫无……能活多久。
不会武功的他,一筹莫展,望尘莫及。
重新取了水回来,冷青翼将水含入口中,毫不犹豫造作地凑到莫无唇边,将水渡进去,总算是喂了些水进去。
水,只是水,再普通不过,不是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神水。
冷青翼用指腹轻轻地抹去莫无唇角又沁出的血水,努力仰着头,把拦在眼眶边缘的苦涩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