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吴将军之后,翰林院新秀肖大人也落入牢狱之中,是是非非皆因一人。
坊间传闻:此人男生女相绝色容颜,妖惑众生,无论男女,见者则痴迷不能自持;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口成章,无论黑白,闻者则真假不能分辨。
这样一人,皇上自是要好奇的,是神仙,还是妖孽?
这日大早,一辆官家马车停在景王府外,一人下得马车。
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皇宫内侍也。
蓝灰色的蟒服,前后绣莽纹补白鹇纹饰,长至脚踝,包裹着松弛微曲的身形,扭捏做作之下,偏偏目不低视,昂首踱步,闻人行礼,往往哼哼鼻子,当是知道,下人一路带引入得府内,景阳阔步相迎。
“王公公来了,里面请,本王已泡了上好的龙井。”即便是景阳,对待这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王爷客气,新年将至,咱家许多事务,不宜耽搁太久,宣了旨便回了。”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尖细的声音虽是客套,却也隐隐带着不屑和隔阂。
“既然公公繁忙,本王不好叨扰,这边请。”景阳抬手示路,随其身侧,一并前行,脸色并不好看。
“多谢王爷。”王公公一路向前,身后小太监们微微弓着身子,紧随其后。
去的地方,是翼景园。
自上次离开,景阳已有两日未踏足翼景园,只听闻下人汇报,小翼恢复的并不好。御医说,这般伤势反复,就算整日服食灵丹妙药,也大约拖不了一个月。这般可笑的说法,景阳半点不信,他的小翼不会死,之前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死,这会儿也定然不会。御医不行,他就找江湖上的游医,如此两日,他已知晓赛华佗的名号,并派人去寻。
本觉一切皆在掌握之中,谁想又出了这样的事。按理说,皇上虽会好奇,但不至兴师动众单独召见,且先前与他并无半点风声,定是有人从中安排教唆,不知是何人,有何目的。
思量间,一行人已走到了翼景园。只见曲道小桥,石亭池塘,覆着厚厚的积雪,满眼的洁白无瑕,清静淡雅,剔透晶莹,别致秀美。
通报的人,已先一步到了,屋门敞着,恩欣和守卫跪于门口相迎,冷青翼尚在屋内床上。
王公公等人,跨过门槛,未看门口几人,直接进了屋子。
门敞着,屋子里暖意散开,已冷。床上的人,靠坐着,被盖半身,面色极差,半阖的眼眸,恹恹然,透着死气沉沉。
“庶民冷青翼,速速上前下跪听旨。”王公公瞥了眼床上之人,并无半点怜悯,尖利的声音带着咄咄逼人,显然对这闹腾处许多事端的人,无甚好感。
“小翼,我扶你。”景阳上前一步,扶了床上的冷青翼,借他力量起身下床。
“唔……”冷青翼一手压着胸前断骨,一手按着小腹伤处,完全靠着景阳的支撑,这才勉强起了身子,一番折腾下来已是脸色煞白,虚汗满额,待到双脚落地,玄黑的铁链露了出来,王公公微微惊讶,却见那人身子紧跟着一软,直直向前栽去,幸亏景阳扶着,才不至栽倒地上,原是传言不假,翩翩佳公子,大约命不久矣。
“……”冷眼旁观,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王公公待到冷青翼歪歪斜斜地跪在地上,这才展开圣旨,阴阳怪气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庶民冷青翼明日巳时进宫面圣,不得有误,钦此……冷青翼,还不速速接旨?”
“草民……冷青翼……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冷青翼自是无法接旨,谢恩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像是眼见着就要厥过去了。
“小翼身子不适,本王代其接旨,有劳王公公。”景阳接过圣旨,使了眼色,招呼恩欣和小厮进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冷青翼,来到王公公身侧,“本王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些奇珍异宝,不知王公公是否赏脸与本王一同前去看看?”
“奇珍异宝?”王公公抬了眉眼,看着景阳,“既然王爷开口,咱家恭敬不如从命。”
“王公公,请。”景阳做了手势,命了下人带路,对着恩欣交代道:“小心伺候着。”
“是。”恩欣规规矩矩应答,眸子里的担心掩饰得干干净净。
待一干人等走后,恩欣和小厮合力,万般小心地将冷青翼扶回床上,只见小腹缠裹的白纱上已是浸湿鲜红,本就未好的伤口如此这般,自是没有不裂的道理。恩欣交代了小厮去找御医,然后自己赶紧关了屋门,加了炭火,想让屋子里快点暖和起来。
“公子,把药吃了,是不是疼得厉害?冷不冷?”一阵忙碌,恩欣又找来药物喂冷青翼服下,脸上情绪已是不掩,“这又是唱得哪出?明日去面见圣上?!公子,就你现在这样,如何经得起一路颠簸,去面见圣上?!”
“……”冷青翼躺在床上,并不答,身子里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虽难耐,却也激得他无比清醒,棋局已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明日巳时……应是来得及。
“公子,你在想什么?你可是猜到皇上见你何事?”恩欣看着冷青翼丝毫不觉得意外的沉着冷静,忽然灵光一闪,“公子……难道……不会是你让姐姐安排的吧?!”
“……”冷青翼不置可否,声音沙哑虚弱,眸子里的光却是亮的,“待御医走后……再取文房四宝来……”
“公子……”恩欣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