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一旦挑破,所有人都保持了坦诚。
“我爹娘呢?”胡樾问,“他们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弗墨摇摇头,却道:“少爷,我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虽然您并非真的小少爷,但老爷夫人这些年里却是真的将您当做自己的亲子。少爷您……请不要因此事心有隔阂,从而疏远了老爷夫人。”
弗墨说的,胡樾又如何不知?
就是因为胡时与王采芝,乃至这家里的每个人,对他都太好太好了,他才被愧疚和惶恐压的喘不过气。
好似鸠占鹊巢,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现在他们却告诉他不用怕。
胡樾舒了一口气,郑重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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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走后,约半个时辰,容妃款款而来,行至勤政殿门口,停下等通传。
“娘娘请进。”王公公从里头出来,将人请进去。
待容妃进殿后,王公公默默关门退出。
殿中皇帝眉头微皱,头也不抬,只问:“你怎么来了?”
容妃只笑道:“天寒风紧,妾炖了些参汤,给陛下补补身子。”
皇帝出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下,看向容妃道:“坐下吧。”
容妃将参汤放到桌上,然后坐到皇帝对面,面带忧色的开口:“您的脸色不太好。朝中事务太多,难免耗心费力。”
她说着又露出一丝欣慰:“还好有胡相等人尽心辅佐陛下,多少也能为您分担一些。”
容妃的话挑不出什么错,谁知皇帝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微妙,看向容妃的眼神也变得难以捉摸。
“陛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容妃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可是妾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你没有错。” 皇帝拿起碗,“我只是要做一个重要的决定,现在还没下定决心罢了。”
容妃闻言温声道:“陛下乃九五至尊。若是想做一事,只要遵从内心,自然无人能阻拦。”
皇帝又道:“倘若这个决定的后续影响极大呢?”
容妃看着皇帝,“都说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陛下是天子,一举一动都牵系万民,影响极大的又何止一两件?”
“所以你觉得我只要随心所欲便可?”皇帝笑了,“果然是深宫妇人,没见过大风浪,天真的很。”
容妃脸颊微红,似乎有些羞赧,“妾只是觉得,陛下既然起了心思去做,若是因为其他旁的什么理由就此放弃,日后回想起来难免会有遗憾后悔。再者说,人生哪里又会万事顺遂呢?不过是求一个心安无悔罢了。”
“心安无悔……” 皇帝顿了一下,“说着容易,做到却难。”
“此事,若做下则朝野震动波澜骤起,若不做则夜长梦多江山难安,你会如何选?”
安静许久,容妃慢慢开口,只道:“无论陛下如何做,妾总是与您一心的。”
皇帝抓住容妃的手,顿了一会儿,道:“你上次和我说的胡樾那事,当真确定?”
容妃正色道:“以妾性命为誓,绝无半句虚言。”
“一朝双龙,当真是天佑我大梁。” 皇帝虽口中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却冷的像冰,“只是投错了胎,这便是祸事了。”
容妃轻轻拍了拍皇帝的手背,皇帝顺手将她的手包在手中,手指摩挲,半晌道:“过些日子,你去帮我做件事。记住,勿要对外透露分毫。”
皇帝一脸讳莫如深,容妃自然不敢去问,只郑重的应下。
圣旨
容妃走后,王公公进殿,默默站在一旁。
“若不是慰灵宫势大……”皇帝喃喃道,“斩草除根最好。”
王公公呆在宫里这么多年,深知不动不听不看的道理,谁知今日却行不通。
皇帝抬头看向角落里的人,突然出声问:“你跟了我多少年?”
王公公低眉垂首,恭敬道:“回皇上,过了春就三十七年了。”
“一晃竟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当真是快得很。”皇帝皱着眉想了想,唏嘘道,“我记得,你跟我的第二年,花肆便离开慰灵宫进京。”
王公公笑道:“国师进京年份久远,皇上成日里c,ao持国事,难免记差了些。”
皇帝诧异道:“我记错了?”
王公公道:“我是过了惊蛰后被师父带过来的。国师大人当年秋分未到就已经入了京。”
“他当时还不过是个少年郎。”皇帝叹了口气,“我们当时都还年轻。如今一晃,竟都生起白发来了。”
王公公没有搭话。
半晌,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倘若他不是来自‖慰灵宫……罢了,上天要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