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惊讶的神色并没有逃过合欢的眼,男人冷哼一声,也不肯作解释。
床上的温舒夏见顾华念被拦了下来,着急道:“师兄!——顾大夫与你我恩怨无关,还请你放他离开,我陪上这条命便是。”
温舒夏说着挣扎了起来,便要往床下去,一向温润的眸子此时却满是坚毅,怕真要陪上命了。廓尔听闻老爷有死意,又这般苦痛地挣扎,忙去扶住温舒夏,西蛮人刚毅的脸上一脸焦急:“老爷,老爷!您身子不好,小心着点!——莫要总说死,您怎么可以死呢!”
有了人搀扶,温舒夏总算是坐起来了。才刚的挣扎消耗了他大把的力气,此时伏在廓尔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摇头道:“廓尔莫要多问,既然被他找到了这里,我又病成了这个样子,只盼他少折磨我一番,给我个痛快就好。”
这一声师兄叫得顾华念些许疑惑。原来合欢同温舒夏竟然是师兄弟,只是不知两人师承何处,又为何反目成仇,竟然是你死我活的模样。正猜测着,却听一旁的合欢冷哼一声,道:“师弟,你这条贱命,我倒是没有兴趣收。——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师父的宝物都偷出来,贱卖了换这么一座怀月楼。”
温舒夏却是嗤笑了一声:“究竟谁才是那个把师父的宝物贱卖的?——合欢,你将师父辛苦经营了一生的帮会,为了你一己私利,给你家做了陪葬,苟延残喘的余部还窝藏在西蛮,仍旧为你的私利任意调遣。我不过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师父的心血被你糟蹋成了这般模样,才逃离了而已。——咳、咳!”温舒夏一字一句地叱责着合欢,耗尽了心血,止不住咳了起来。眼见着温舒夏越咳越厉害,廓尔忙将温舒夏圈在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唤道:“老爷,老爷,别说了,老爷……”
只是面对这般指责,合欢却不动如山。仍旧是满脸的不在意,又以极为复杂的神色瞥了顾华念一眼,收回剑来,道:“师弟,你若要怨恨,便随意吧。我今日前来,是受了西域王之托,来请大王子帖木廓尔回去的。”
大王子?!
说的怕便是此时正伴在温舒夏身旁的廓尔,只是廓尔这般忠心耿耿的仆从,怎么忽然变成什么西域王子了?只是合欢的话甫一落音,却见温舒夏的身子抖了一抖,才笑道:“师兄莫非同大王子太久不见,竟已忘记大王子的模样了?”
那合欢摇了摇头:“师弟,你的易容术乃是得了师父的真传,若是眼前站了一个同大王子一模一样的人,我倒是要怀疑他的身份了。”
“大王子已经死了。”温舒夏冷冷道,“大王子是被西域王自己生生逼死的,难道他不知道吗?现在反而跑到我这里找他亲手害死的孩儿,西域王倒真是可笑至极!”
合欢不为所动:“师弟,你只需让我验一下你这个仆人是否易容,我自然会去回西域王的话。”
廓尔一向傻憨,原本只是见合欢来者不善,拼命护着温舒夏罢了,此时忽而被合欢将话引到了自己身上,廓尔愣了一下,低头问温舒夏:“……老爷?他……”
温舒夏摇了摇头:“廓尔,没你什么事。”
听了温舒夏的话,廓尔便点头应了下来。合欢见状也不再罗嗦,只是上前便将手伸到廓尔的面皮底下,似乎是要揭开什么。只是合欢的这个动作被廓尔误会为合欢要袭击温舒夏了,傻仆人大喝一声,背起温舒夏来,便跳到了一边,一手将温舒夏稳稳扶在身后,另一只手握住木棍,挡在合欢眼前,就要往后退。
眼看着主仆两人要退出院子,合欢哪能答应,忙抽出剑来。那把剑亮如新雪,才请出来,映着太阳,便让顾华念的眼睛一晃。顾华念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来,再能睁开,合欢同廓尔已然打到院子里去了。
合欢自然是高手,没想到廓尔一个西蛮仆人,功夫却不弱。合欢走的是大闵武功,又轻又快;廓尔却是西蛮的路数,慢却沉稳,招招到位,于合欢手下,走了十多个回合,未曾落到下风。只是廓尔毕竟还背着一个人,终于还是合欢胜了一筹。剑光闪过,廓尔避之不及,还是被刺了一剑,差一点便中了心口。
合欢是要来请廓尔回西域,无奈之下伤人倒可,只是不能取廓尔的性命,便忙把剑势收了回来,向下盘扫去,要封了廓尔的行动,好方便他掠人离开。谁知道廓尔中了这一剑后,却是不躲。眼看着剑锋划到脚腕,廓尔抬起脚来,却将剑踩在了脚下。
合欢见状,吃力收回剑来。再抬头看向廓尔,却见他一双眸子,莹莹发了绿色。
原本因为驮着温舒夏而有些吃力地廓尔,此时却仿若有神相助,一根木棍便使得虎虎生风。才占了上风的合欢,没几招便势败如潮退了。廓尔一棍子打在了合欢的腿上,逼得合欢吃力跪倒在地,却是见好就收,背起温舒夏来,逃离了温宅,眨眼间便不见了去处。
顾华念仍躲在屋里,见合欢不甘心地攥起拳头,只将呼吸也放平缓了,生怕这人想起自己还在。合欢却是没有忘记了顾华念,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才将眉间堆出一座山来,离开了此处。
顾华念松了一口气,道是温舒夏被廓尔救走了,应该再无性命之虞了。只是廓尔那惨绿的眸子烙在了顾华念的心里头,又联想起今日所见所闻,猜度着怕是廓尔便是那个在当阳行凶数年的凶手罢。胡思乱想着,顾华念脚下没慢下过,很快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