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承乾早在称心起身的那一刻,便已经醒了。昨夜惊人的发现,一直在他心头盘旋不去。这一夜间,他不知醒了多少次,每醒一次,都要借机确认,称心是否还顶着那张面皮躺在自己身前。
唯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称心轻轻地穿上鞋履,刚想站起身,就发现身后传来了一阵阻力,将他往后一拽,他整个人便重新倒在了榻上。
惊疑不定的称心抬眼一瞧,才发现李承乾正睁着眼睛瞧着他,那黑黝黝的眼珠子里,哪里还有半丝睡意。
称心懊恼道:“是我不好,打扰世子了。现在时辰尚早,世子再睡会儿吧,待四鼓过了,我再唤世子起身。”
李承乾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贪婪地瞧着他,那眼神像根长/枪,好似要将人的皮肉掘开,找到里头的魂魄。
称心被他瞧着满身不自在,禁不住出声唤道:“世子,可是我脸上沾了脏东西?”说着,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
李承乾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帮你......”
称心不做他想,十分自然地将脸伸过去,脸上还带着点子笑意。李承乾的手触到称心的脸颊,那动作不像在拂拭,倒像在摩挲。
称心越发觉得不对劲,无论是李承乾的神情,还是他的动作,都透着十足的诡异。
他终于憋不住开口道:“世子,可好了?若是干净了,我便替世子准备吃食去了。”
李承乾沉默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却让称心霎时间呆立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承乾说:“干净的,称心从来都是干净的。”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从李承乾嘴里说出来,称心的心,险些当场停止跳动。
他终于明白,那种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李承乾望向他的眼神里,饱含着深情和缱绻,那分明是看恋人的眼神,那样炽热而富有独占欲。
上一世,称心无数次在那样的眼神中攀上顶峰。李承乾在床上很有些手段,许是因为他腿脚不便,因此更急于证明自己。每回都将称心折腾到精疲力竭,再用那样的眼神,将称心整个人烙印一遍。
那是称心至死都不会忘记的眼神,称心放在身侧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环出错了?
明明自己已经尽量地避讳着,他虽没有刻意模仿房遗直,可自问也并不那么像称心。至少在清醒之时,绝不会让李承乾的思绪,往称心身上转移一分一毫。
忽然,他心下漏了一拍。
昨夜,是昨夜。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李承乾,却终究是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就是那个时刻,自己全然放松了防备。
称心知道,自己在床上是有些习惯的。上辈子李承乾就总是嘲笑他,像是婴孩一般,总得抱点什么才睡得安稳,还开玩笑说,堂堂皇太子,在称心面前却沦落为一颗抱枕。
加之昨晚睡在李承乾身侧,上辈子的习惯害惨了他,让他睡得特别沉。如今回想起来,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头绪。
李承乾这辈子是孩童的身子,怕是被自己的习惯搅得睡不安稳。又或者是太过明显的表现,让李承乾抽丝剥茧后得出了一个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