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见没有噎住称心,只道这人真的转了性子。要是从前,定是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窘得说不出话来,哪能像如今这般淡定。
李承乾口中的平康坊,指的是长安城的七十二坊之一。坊内居住的多是风尘女子,其中又以居于中曲、南曲者为上。彼时的青楼,并不是一栋栋张灯结彩的风月建筑,稍微有些名气的女子,在平康坊都有各自的居所。登门的男子,多是商谈事宜的达官贵人,进京赶考的举子,失意落第的书生,又或者是专程慕名而来的游人。
上辈子,李承乾还真的没去过这等风月之地,打从他懂事起,便一直被教导,自己是嫡长子,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要时刻谨记君子所为,绝对不能够流连风月之地。甚至还有人私下里告诉他,只要当了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用那千人骑万人睡的货色。
因着这样的劝诫,他就当真一次都没有去过平康坊。到后来他患了病,拖着一条病腿,心境就此转变,自然也就息了这般心思。
眼见着房遗直在口头上占了上风,李承乾哪里能忍,当即便笑道:“啧,你倒是说得好听。等什么时候,你能征得父王同意,放我们出府,再来说这话吧。”
称心眨了眨眼,竟真的答应下来,这才有了方才他向李世民说的那番早已酝酿好的话。
李承乾重活一世,鲜少踏出秦/王/府,即便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他仍旧对一切都抱有浓厚的兴趣。长安东市上行人如织,各种嬉笑叫卖声,无一不昭示着这座都城的繁荣。
李承乾抑制不住地左顾右盼,可因着个子太矮,抬头也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称心见状,索性将人抱起来。李承乾只觉得眼前蓦地亮了,回过神时,自己就趴在了称心的胸口。
若是往日,他肯定挣扎起来,可在集市上的特殊情形,让他瘪了瘪嘴,还是选择乖乖地待在称心怀里。
就这样走了半日,称心听见李承乾腹中传来了轰鸣声,登时笑道:“世子饿了?”
李承乾确实是饿了,他大方地点了点头,称心便抱着他朝食肆走去。
步入食肆,找了个僻静的位子,称心松了松略麻的手臂,小二便已来到案前。
见到二人,目光中露出些许诧异,竟是两位还未束发的小郎君,但看两人的穿着,显然出身于富贵之家。
只迟疑了片刻,小二便笑道:“今日进了新鲜的鳜鱼,不知二位可要一试?”
称心问那左右张望着的人:“听说这儿的切鲙相当不错,可要尝尝看。”
那小二见机附和道:“正是,食客们对本肆的切鲙都赞不绝口。”
见李承乾点头,称心便要了鳜鱼切鲙,一碟子醋葵,一份蒜泥蒸肉。正说着,便听掌柜的吆喝道:“新丰酒来了,您请慢用。”
称心像是想起了什么,冲小二道:“ 也给我温一壶新丰酒吧。”李承乾的眼睛刚一亮起来,就听称心道:“给这位小郎君,上一碗桃浆。”
这下子,李承乾没忍住,开口道:“我也要喝新丰酒。”
称心笑眯眯地瞧着他,制止道:“你还小,还是喝桃浆吧。”
李承乾低声嘟囔道:“反正......酒也是甜的。”
称心耳朵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李承乾的话,却全当没听见。
看着李承乾气鼓鼓的脸颊,他忽然有掐一把的冲动。
等那桃浆端上了桌,李承乾却将它推至一旁。称心见状开口道:“你不爱喝桃浆?”
李承乾抿着唇不说话,称心便将桃浆端起来饮了一口:“甜甜的,真好喝,生津解渴之良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