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白着脸,哆嗦地指着地上的人,"你少在那胡言!明明就是你个贱人先用妖法勾引我,骗我钱财,赖我身上不走!"那书生夺过了汉子手上的棍子,"看,看我不打死你!"话一说完,那棍子就直直地往少年的脑袋上砸去,"哐"的一声。
少年瞪大了眼睛,死活也不肯闭上去。头顶上像是开了个口子,鲜血直流。没一会头便垂了下去,趴在地上,只是全身还在一抖一抖的。
那双睁大了的眼睛,正好对着杨飞这个方向。像是在看着杨飞,怨恨地看着。
杨飞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不让自己尖叫起来。全身抖地厉害,心跳得也很快,像是喘不过气一样,就快死了,就快死了。杨飞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那个少年,一个恍惚,杨飞以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自己的下场,会跟他一样。
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一句,"那贱种还没死呢,该烧了吧,省得扔到河里还嫌晦气。"
然后杨飞就看见几个人扯着那少年的腿,整个人都在地上拖着,拖了一路鲜红的血。那双眼睛向上瞪着,像是在看天,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杨飞没敢看,转过身,撒腿就跑,跑得比来的时候还快,跑得胸口都要裂开了。眼前总是转着那少年怨恨的眼睛,杨飞怕,很怕。
跑回了家里,就听见杨六在焦急地叫着自己,杨飞气都没喘,就往杨六身上扑去。紧紧地抱住杨六,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吓得杨六直拍他的背,"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刚刚我叫了你好久都没应,你去哪了?"
杨飞抬起头,看着杨六,胸口更是疼了,像有一双手,要把它活活撕成两半,哭着说:"爹......我疼......"
杨六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疼?哪疼了?"
"胸口,我胸口疼,疼得厉害。"杨飞紧紧地拽着胸口边上的衣服。
"怎么回事啊,这是,爹带你去看大夫。"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看大夫!"杨飞哭吼着,"爹......我怕,我好害怕......"
"怕什么啊?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怕......"
杨六使劲拍着杨飞的背,嘴上安慰地说着:"好好好,不看大夫,不看大夫。"心想这孩子不会是撞邪了吧。但也没敢说些什么,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连被毒打时吭都不吭一声的杨飞,那天却抱着杨六哭得死去活来。眼泪鼻涕什么的都往杨六身上去了,哭了很久,哭到最后都没力气了,一抽一抽地,在杨六怀里睡着了。
杨六向里挪了个身,把杨飞拽到自己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睡梦里的杨飞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眼珠子一直在眼皮底下转着,还冒着冷汗,怕是做噩梦了。
杨六看着杨飞已经长开了的脸,模样倒是俊了不少,浓眉大眼的。叹了口气,想一想也好多年没跟儿子这么亲过了。拿自己的衣袖口子把杨飞额头上的冷汗仔细地给擦了,更把他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
第 八 章
第二天杨飞醒来的时候,杨六刚好拄着根破棍子就往屋外走去,那脚一缩一缩的,一副不敢着地的样子。
杨飞立刻掀开了被子,二话不说就把杨六抱了起来,有些吃力。但还是小心地安置到床上,脸色不善地说:"你做什么!你以为你的脚是铁打的吗?睡一晚就好了?你是不是还想再受次刑?"
杨六看着杨飞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
杨飞见杨六突然笑出来,诧异之余,更是生了怒火,"你还笑!"
杨六又笑了笑,把杨飞掉到前面的发丝撩到耳后,说:"你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会替人着想了,长大了,爹高兴呗。"
杨飞肚子里的那盆火突然"滋啦"一声,给淋了个湿,灭了个透。有些不自在地说:"你这么早要去哪?"
"去给陈爷家说说,我昨儿个答应去他家给他洗马槽的,现在脚都这样了,走也走不了了,当然要去说说。"
杨飞给杨六盖好被子,"甭去了,我去替你就好。"
杨六眼睛睁大了些,显然很是不相信,"你能行吗?在家你可是连个碗都没洗过呢。这马槽又脏又臭的,我怕你受不住。"
杨飞心里本来也没个底,但听到杨六这么说,就是不想让他看不起,"不就是洗个马槽吗,谁不会!别小看人。"
"好好好,不小看你。"杨六止了笑,把手放杨飞的胸口上,"只是,你昨儿个不是还喊疼吗?现在还疼吗?"
本来已经暂时忘了,可现在杨六的一句话,又让杨飞想了起来,想起那少年临死前的眼睛。在眼前晃啊晃。
杨飞垂下了眼,点点头,说:"还有点。"
"那就别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胸口突然疼成那样,肯定不是什么小事。等我脚好了,就带你看大夫去。"
"我不看大夫,真的没事。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杨飞又拈了拈杨六的被子,转身就走,但走了没几步,又转回了身。
从锅里拿出了几个微热的馒头,放在床头,"我猜你一定还没吃。"
"那是给你留的。"
"你自个吃,饿死了没人可怜。"说完,杨飞就抓了个馒头,咬在嘴里,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