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足无声地拨开草丛,看着两个远远相拥的人,拉过向小园的手,在他手心里写:是哪个?
这寺里他们唯二不熟悉的也就是这两个人了,所谓的神灵,必是他们二中之一。
向小园拉过何自足的手,写道:注意他们谁先有动作。
随即,他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咒阵,歘地一声咬破手指,往阵心摁去。
察觉到周围浮动出异常的能量,云槐第一个出声:“谁?”
但何自足却准确捕捉到了某个瞬间。
——在向小园绘制完毕阵法,并咬开手指,让血气释放出来的一刹那,二人中个子稍高,身量纤细的那个美人儿便微微朝他们的方向转了一下脖子。
那个时机卡得太准,没法叫何自足不多想。
在电光火石间,他附耳对向小园道:“是那个穿长衫的!”
向小园扶住手杖,摇摇晃晃地从灌木丛里站起身来,双手难以掩饰地打着颤:“……你快去!拖住他身边的那个人。……越久越好!”
何自足回过身去,一把抓住藏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妖物,语速飞快道:“给我看好夫人!若是擦破了块油皮,我要了你们两个的命!”
话音未落,他便一个翻身自灌木丛中跃出,疾行几步,手中的“琴瑟”一拆为二,双剑带风沐露,直朝云槐面门斩去!
云槐的昀霖随即出鞘,堪堪好挡住了这次攻击,可他却因此被迫从云如往身侧旋身离开了。
云槐心里一慌,立刻收了攻势,疾步想赶回云如往身旁:“前辈!”
何自足却一步迫近,将云槐硬生生用剑砍出了云如往三尺开外。
在来之前,向小园便清楚地告诉他,他的任务是扫清围绕在神明四周的人,神明既然来到人间,必不欲身份为旁人所知,只有引开他周围的人,神明恐怕才愿意与他交易。
当时的他还傻乎乎地问向小园,如果要交换的话,得用多贵重的东西。
向小园的回答让何自足听不大懂。
他说:“或许根本不需要太贵重的东西。有些低贱无聊的东西,神明说不定也会收下。”
话是这么说,但何自足仍然怕会功亏一篑,毕竟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把季三昧的事情一口气解决,把这个瘟神送得远远的,他何自足简直是求之不得。
他窸窸窣窣地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塞进了向小园手里:“媳妇,这是我父母当年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当年还是块普通的缺口玉珏,跟了我这么多年,至少也有连城之价了……”他肉痛地把东西塞进了向小园的手里,“本来打算再养几百年再送给你的,凑个六百六十六年,也算吉利……拿走吧,给那个神。算他捡了个大便宜了。”
向小园不会告诉他,这东西对一个神来说廉价得像个玩具,可他还是收下了,并在离开洞府时,破天荒地给了何自足一记亲吻。
……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吻了。
何自足妖力绝非凡品,虽说被沈伐石吊着打是件毫无悬念的事儿,但对上云槐,却恰好是半斤八两,在胶着的战势中,云槐心慌地发现自己距离他不通法力的“凡人”前辈越来越远。
他眼圈儿都急红了:“前辈!你快跑!快跑啊!”
云如往现在在云槐心目里就是个孱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普通人,他也不想让云槐多担心,便打算像个正常人一样跑回觉迷寺。
然而,两只他不用动手就能轻易碾死的妖物就这样横拦在了他的身前,而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拄着手杖,向他缓步走来。
云如往回头,发现云槐且战且退,已经被逼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他才缓缓收敛了眸中的暖意,直呼其名:“向小园,是你要见我?”
一瞬间,云如往周身澎湃起来了一圈金光,刺得他身后的两个妖邪立时双眼剧痛,不敢再看上他分毫。
向小园却仍仰着头,睁着一双空洞的盲眼,恭敬下拜,道:“上神,恭请移位。”他说,“您总不会想让旁人知晓您的身份吧?”
云如往微微皱眉。
他莫名觉得心底寒凉,对“离开”这件事充满了反感,但这反感却并不是针对向小园的。
向小园见云如往并不答允,又怕觉迷寺里的人感应到妖气追出来,语气不免着急了几分:“上神大人,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我愿意同你做交易。”
在向小园身后的两个妖邪登时傻了眼,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又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何自足刚刚消失的地方。
其中一个妖邪出声道:“……主上……”
向小园一脚踹过去,把那发出声音的妖邪狠狠地踹了个人仰马翻:“上神大人,我求你。”
算了,去去便回。
云如往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那两个妖邪眼前一花,视野再清明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抵达了他们新洞府的门口,一棵茵密的榆树栽在洞府前,他们几个正站在榆树之下,向小园一张嘴,就吸下了一口满满的榆钱香气。
云如往负手看向了向小园,神情依旧温和:“你想同我做什么交易?”
“救季三昧。”向小园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季三昧是不是同你做过交易?不管他给了你什么代价,我用同样的代价同你交换。”
云如往笑笑:“买定离手,不换。”
向小园没想到云如往竟会拒绝得这般干脆利落,但他同样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步步紧逼:“那你是不是能够满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