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老爷子又问:“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头过得怎么样?”
“嗯,”容零手在桌下抓了一下裤子又松开,尽量放松声音答道:“习惯了。一个人挺好的,以前我就……我就不怎么爱念书,跟不上,没意思。玩游戏我还挺喜欢的,做自己的喜欢的事,累一点也没关系。然后……不知不觉,就好几年过去了。”
老爷子颔首:“也好,不管做什么,是你自己想好了去做的事,就尽力做到最好。”
与老人的一问一答,那种如沐春风,被人关怀的感觉再次笼罩了容零,他眼眶微热,垂着眼不敢让其他人发现。
“老头儿,”廖逸敲敲碗沿,扬起眉瞥了自家爷爷一眼,“你也太偏心了吧,对他,跟对我完全不是一个态度,凭什么呀!”
廖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这个臭小子,从小事事顺心如意,什么都来得太容易,根本不知道珍惜……你看看人家小容!哎,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全靠自己才能有今天。我多偏着他一点儿你还不服气了?”
廖逸不忿又不敢拍桌子发火,咬了咬牙,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要说这就是缘分呢,”廖老爷子感慨,“其实当年啊,我见小容这孩子打小就吃了太多苦,心疼他,想找人跑跑手续,看能不能把他领养到我们家来。我家里有个孙子,你们年纪差不了几岁,也许刚好可以两人凑一块做个伴儿。后来,我瞧出小容年纪虽小,但脾气可倔,不愿白拿别人的恩惠,我怕太着急会把他吓跑,就缓了缓没办,想等过几年再跟他商量……没想到啊,这一耽误,就到了现在。小容跟我们断了联系,上哪儿都找不着。这件事儿就成了我一块心病,每年都得惦记几回,若是当初我坚持把小容带回去,也许就能搁在近前,看着他和你一起念书、一起长大成人……”
廖逸跟容零都怔住了。
没想到当初爷爷还有过这打算……廖逸刚想乐,转念注意到容零面上一闪而逝的复杂表情,他心猛然一紧,回忆起容零总是摆脱不了过去带给他的自卑与敏感。
虽然遗憾两人阴差阳错少了个更早遇到彼此的机会,但廖逸又想,现在这样不也挺好?他跟容零就是命中注定要绑在一块儿,绕多少个弯儿也变不了。
如果当初爷爷真把容零领回去,说不定这条情路走得更坎坷更艰辛呢。
想到此处,廖逸便心很大地高兴起来,举起杯子主动跟容零碰了一下,又跟爷爷碰杯,继而他举起杯子,朗声道:“来,咱们干一杯,庆祝……庆祝我队晋级决赛,也庆祝你们久别重逢。”
廖老爷子失笑,摇了摇头:“你小子啊……”
“快点快点,零,你别想逃啊,我给你倒的是饮料可不是酒,你不喝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也不给我爷爷面子。”廖逸催促。
容零无奈地看他一眼,抿了抿嘴,端起杯子起身。
“干杯!”
小希在廖逸怀里蹦了几下:“我也要,我也要碰!”
“小东西你真是人来疯,什么热闹都要掺一脚。”廖逸用一条胳膊抱起小希,四只杯子碰在一起。
咣!
热腾腾的火锅熏红了他们脸庞,笑意在彼此心中荡漾。
时间不知不觉就滑了过去。
吃过饭已经不早了,廖逸将睡熟的小希抱在肩头,轻手轻脚将她放到出租车后座,小希不安地动了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叫他名字。
“小希乖,哥哥在这儿,你睡。”
拍哄了会儿小希,廖逸直起腰,一手扶着出租车门,扭头看向还拉着容零说个不停的老爷子,他摇摇头,过去打断他们。
“您少说几句,都退休好几年了,还是改不了爱教训人的习惯,把我们z神都给说烦了,他是脾气好才不怼你,只有我才会跟你说实话。”廖逸拉着爷爷往道旁走。
廖老爷子不乐意了,拽着他非要容零评评理:“小容啊,你跟这小混蛋一样嫌我老头儿烦人了?”
“没、没有啊,”容零连连摆手,“您是我的恩人,在我最困难最孤独的时候,不求回报帮过我,我一辈子都感激您。”
“小容,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拿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我老了,就希望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好好的,能一直保持朝气蓬勃的样子,我就高兴了。”
容零点点头,心中有些不舍,但又不知该怎样表达。
廖老爷子极喜欢容零,拉着容零一直走到了出租车边,在他看来,这孩子自幼失怙,脾气倔,早熟又独立,而且最难得是没长歪,眼睛一看就透亮干净,腰板儿溜直。
又嘱咐了几句诸如好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廖老爷子目光转向躬身钻进后座查看小希睡着没有的廖逸,他叹了口气,朝容零说:“我现在是管不动他了。难得你们遇到了一起,成了那什么来着……哦,队友,小容啊,你有空帮我多看着他,拴着他,别让他到处闯祸……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将来到了下面,我怎么跟他奶奶,和他爸妈交代……”
容零低声应了。
廖逸钻出来,只听了个小半截儿,他啧了一声,拽着老爷子,把他塞进前座。
拍拍车顶,廖逸语气轻快地说:“好了,别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啊,以后别坐高铁过来,十几个小时呢,不够你折腾的。有什么事,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张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