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可能每日都来蹭饭,可一旦吃过这样的人间美味,这平常认为还不错的饭菜就难以下咽了,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几日,林慕英路过以前的福来酒楼就发现里头的装潢动静已经停了下来,门面焕然一新之外,外头的牌匾还裹着一块红布,显然内里是已经都打点好了的,就是不知为何迟迟不开张。
“且等着吧,这跑堂和后厨班子不需要培训吗?”要还是跟以前一个味道,那他还开这个酒楼干嘛,不如回家种红薯。
林慕英也只好等着,再争取三不五时过来蹭饭,再为家中殷殷期盼的老父老母带回一些大表哥出手的点心改善伙食。
这头林慕英望穿秋水,却说林葳蕤这头等着的后厨班子终于也到了。
“张叔一路辛苦了。喝些酸梅汤解解热气。”熬得极浓的酸梅汤加入桂花、玫瑰等中和乌梅的酸意,又略加几滴柠檬汁增加酸味的层次,只在熬的时候加入些许灵潭水,喝的时候绝不往里头添加半分水,熬出来的汤汁醇厚浓郁,装入黑色的陶制大坛子里密封,用冰块冰着。这会已经是谷雨末了,立夏接近,天气渐渐热起来,从外头大太阳底下进屋后,一碗冰镇酸梅汤下肚,莫过于在大暑天里跳下清凉的河水里耍一圈,真是舌冰齿凉,从头顶凉到脚板底,通体爽透。
“咦!这味道,我尝着可不是寻常的酸梅汤……”饶是干了一辈子老行当的张师傅也砸吧不出这里头除了酸梅外用的是什么料,只好道:“大少爷的手艺果然高超,这普通的解暑玩意经由你手都能变成琼浆玉露,老张我都想厚着脸皮再讨一碗了。我看这咱的酒楼重新开张,这饮品完全可以上桌去,论杯卖!”自从林葳蕤分家后,老张也跟着自家大少走了。听说大少要重启酒楼,缺人手,立马就打包票自己的徒子徒孙都可以叫来给大少爷干活,只要大少爷给碗饭吃就行。
老张是老派人,只觉得自家大少上过京城的学堂,到洋人的地方留过学,这要是搁在大清还没亡的时候,铁定是要中举人将来当大官的。所以对大少爷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和崇拜,正巧家里头以前还有一些徒弟,拉来襄城挣口饭吃,顺道帮大少爷的忙。
第二日,还未开张的林家酒楼里,一群人或高或瘦,或胖或瘦站着。这些人在来的路上就被师父一路念叨过大少爷的厉害之处,这会都像小学生一样有些拘谨紧张地排排站着,面前是坐在太师椅上的林葳蕤和张师傅。
林葳蕤今天依旧穿着一身干净到找不到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因为天气热起来,他便没有再穿风衣。发丝墨黑,一丝不苟,神色也很慎重。他一个一个瞧过去,一共十个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娃。这会见林葳蕤扫到她,立马有些害羞地躲到一个师兄身后。
“那是我一过世表亲的独生女,我这趟回老家才知道她的两边亲戚都不想接手,我一个徒弟帮忙照看着,这小女娃干活勤快,我就把她一起拉过来了。大少爷你看这些人能不能用?”
林葳蕤懒懒道:“手下见真章,每人都做一道自己的拿手菜吧。”
“快!都拿出真本事来!大少爷手下可没有吃白饭的,你们能不能留下就要看自己本事了,没本事的人就算大少爷好心让你留下,我也会送你回乡去!”话虽这么说,但他对他的徒弟们还是有信心的。虽然他的手艺比不上大少爷,但是比起外头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几道拿手菜更是受到过大少爷的赞赏的。
十个人中,有的专攻火候,有人擅长刀工,有人味觉灵敏,也有人脑子灵活,就连那个小女娃,竟然也做了一道乡下点心,虽然卖相普通但是尝着有几分灵气,摆盘也挺漂亮的。虽然这些人都比不上从前林葳蕤调.教出来的弟子,但也可以帮得上忙。最终十个人林葳蕤都收下了,让人安排了一处靠近酒楼的大院落住着。
福来酒楼以前的主厨虽然手艺还凑活,但掌勺只奉行多油多珍贵食材,且向来有昧食材的恶行,被林葳蕤开了,走之前还放下狠话,说是让他们别后悔。他这是打定了福来酒楼找不到好的厨师,还想着过不了多久估计僮掌柜就得又请他回去。这是有先例的。从前他第一次被人发现拿了酒楼里的一袋干货时被僮掌柜解雇了,后头发现短时间内找不到人,僮掌柜便也只好让他继续掌勺。
林大少爷对此嗤之以鼻。
如今的班底加上被林葳蕤挑着出来的几个酒楼里之前就有的还算老实的跑堂和帮厨,后厨和前台班底暂时就成了,张师傅看着比林葳蕤还开心。不过在这之前,林葳蕤给自己的未来员工下了第一个任务——剪发。大男人一个个都托着可以拖地的长辫子,头发几日不洗,油光发亮,做的菜怎么让人放心?
古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让他们去断发,简直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有些人甚至是宁死不断发。革.命这么久了,北京政.府甚至还为断发颁布了政令。但襄城是小城市,革命的浪潮压根波及不到这,人人脑后依旧是一条猪尾巴。
听到是这个缘由,张师傅那些原本还有些排斥断发这一要求的徒子徒孙商量了半天,同意了。张师傅这人脾性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