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闽浙官场开了锅了。
温州府,台州府,宁波府三府的官员几乎全部中招。
随后,贾琏收到了张家舅舅的私信,谈及这次事件的始末。
却是皇帝要摆脱宗室的牵绊,说白了就是摆脱熙亲王的控制。
熙亲王眼下控制着兵部、户部、吏部三大要害部门。
之前,皇帝不熟悉政务,有人替他操心十分高兴,眼下,他觉得被掣肘手脚很不痛快。故而,嘉康帝准备设置内阁。
张家舅舅毫无例外是首辅人选,没人敢质疑张家舅舅这个先皇时期就替皇帝批曰奏章、代拟圣旨的大学士。
但是,他毕竟年岁大了,一旦张家舅舅退下,次辅就顺理成章成为首辅。
因此,次辅的争夺就十分激烈。
本来朝廷政务由大学士与六部尚书共同打理,如今皇帝要成立内阁,这内阁就会凌驾于六部之上。
六部尚书不淡定了,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钻进去了也不想只做个阁老,众人一起直奔次辅。
这个胡雪民之所以拿闽浙官场开刀,就是要要把杜培文打成通倭的贼寇。这一来,通倭贼寇的叔叔礼部尚书杜大学士就别想做次辅了,不能进不能做次辅阁老,这个礼部尚书也很危险了,甚至性命也要不保。
张家舅舅提醒贾琏,不要掺和这一场官场倾轧。
贾琏理解张家舅舅之意,因为礼部尚书杜大学士是王子腾的门生党羽,杜培文也是王子腾的徒子徒孙。杜大学士出事,王子腾必定要施以援手。
说实话,张家舅舅心里,不是那么看得起王子腾这个行伍出身之人,胡雪民与杜大学士都是清贵出身,张家舅舅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独善其身,不会参与任何党争。
他身为首辅,当然不会掺和下属的争斗。他提醒贾琏不要掺和,因他看好贾琏,希望他成为下一个首辅。不要随便得罪人。
这样,张家舅舅乞骸骨返乡,才会风风光光,张家的清誉才会万世流芳!
贾琏不会掺和,也不会袖手旁观。王子腾倒了,对贾琏半点好处也没有。
当晚,贾琏就潜行去了九省检点衙门,将张家舅舅讲述的□□告诉了王子腾。
王子腾也甩出杜大学士的私信,杜大学士也猜测出胡雪民的用意,求计于恩师兼恩人王子腾。
贾琏问道:“三叔预备如何处置?”
王子腾冷笑:“这个杜久元这些年也是膨胀了,若不是看在他替我办过许多事情,还算知恩图报,我真心懒得理睬。”
贾琏言道:“成了六部之首,参与朝廷决策,当然会飘飘然,不过,这个姓杜的还算是肯念旧恩之人。”
王子腾颔首:“正是如此,我才不得不伸手。”
贾琏拧眉:“可是,事关通倭,这罪名可不好拿捏,也不知道这个胡雪民手里是够有真凭实据,仅凭戴权这一个因素,想要搞掉闽浙一半官员有些勉强,虽然,当初这喜人都走了戴权的路子,可是,那时候,戴权是打着上皇的旨意,难道说,上皇也是通倭贼寇?我以为杜大学士可以以此抨击姓胡的家伙。”
王子腾摇头:“光是抨击不成,既然他们以为走了戴权的路子的余化鲤通倭,所有走了戴权路子的官员都通倭,那么,咱们为何不能如法泡制?”
贾琏瞠目:“怎么如法泡制?反咬胡雪民也是戴权同党?”
王子腾摆手:“非也,他咬别人通倭,咱们就咬他谋反,胡雪民可是英亲王妃的表姨夫,他的岳母出自陈家,再有,他的母亲出自江南顾家的侧枝,海疆顾家可是大窝主,他想咬人通倭,我给他双管齐下,他既通倭寇有私通反贼,我看他如何独善其身。”
贾琏听得汗毛直竖:“这是不是有些牵强附会?”
王子腾顿时笑了:“胡雪民难道不是风闻奏对?既然他要闹,大家一起闹呗,他这回可惹了众怒了。你知道吗,新任的台州知府,就是燕候的内侄子。辅国公的内侄子就在苍南县做知县,还有冯紫英的远房叔叔,也在宁波做知县,他们都是举人出仕,升迁不易,在海疆窝了多少年了,他们之所以愿意躲在这里做个小小知县,看中就是海疆物产丰富,他们在海疆与京都之间做买卖,赚取差价。他只想打击别人,自己上位,却没想到他这么干是端掉许多人家的钱袋子,大家都盯着呢,他却伸手去端掉,你想,大家会如何对待这只罪恶之手?”
贾琏失笑:“当然是齐齐斩断,以绝后患。”
王子腾:“通透!”不过,王子腾叹了口气:“这一回,杜久元的次辅是做不成了。”
贾琏愕然:“胡雪民会上去?”
王子腾摇头:“这两人都会被皇帝厌弃,以为他们私心太重,喜欢搞事儿。”
贾琏顿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是渔翁?”
王子腾一笑:“你信不信,这一次的次辅肯定是你舅舅的人。”
“我舅舅?岳父以为是我舅舅搞事儿?”
“是不是等着吧,看看次辅是谁,再看他的跟脚就水落石出了。”
果然,就在海疆官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杜尚书发声了,他比胡雪民更狠,一下子把胡雪民打成反贼余孽。
他刨了胡雪民的跟脚,指出他的岳母出自陈家,是忠顺王余孽。胡雪民之所以诬陷大家,就是要为陈家报仇,因陈家私通反贼的证据是被王子腾发现,胡雪民想报复王子腾找不到借口,就从自己这个学生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