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莺飞草长。
初夏时,少年送来了忘忧散。洒在茶里的药末,转眼间就融化不见踪影。
忘忧。
忘的是谁的忧?
一粒一粒晶莹的棋子,在暖阳中冷光闪动。
少年脸上的固执,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杯放了药的茶,在桌上,渐渐的冷了。
少年在一边,明明是冷淡的声音,却透出浓浓的惆怅。
“师兄不爱习武,却爱医药,旁人早起练剑,他却拎着篮子,四下里去找寻药草……天份极高,余人要练三年的剑法,他一个月就有小成,特别长于轻功……”他细细碎碎的话语,慢慢拼凑出一个光华四s,he的,狡黠灵秀的模样。
“喜欢香菇的味道,会缠着厨子天天裹香菇j-ir_ou_的馄饨给他当夜宵……其实我上山很晚,没有见过师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师兄他们不大说,师傅也不提。但是道宫的人,杂役也好,佃农也好,都清楚记得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五官象我……”轻轻吐出口的字句:“但是眼睛是独一无二的,明亮象泉水一样的眼睛,不带一点尘埃……”
其实他不象我。
他不象我。
如果易位而处,他会不会在暗中看着隐隐倾慕的人而不迈前一步?会不会保持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在漫长的被囚锁的时光里,只是活着……
只是活着。
不会,他不会。
他是那样刚脆的x_i,ng子。
那样浓烈的情和爱,就象那炽烈的阳光,满满洒布给他爱的人。
林更把茶递到了手边:“玉公子若是想听,明天我再来。”
冰凉的茶流过咽喉,滑下肚中。
象是无望的爱。
虽然香醇醉人,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93三年 二
“庄主。”张振的声音在屋外,平缓而低沉:“小人叩见庄主。”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与旧日相关的一切,都不想再见到。
“庄主不想理会江湖纷争,可是纷争何曾放过我们?小公子在周山口跳崖,难道是自愿的么?若没有人逼屈,十来岁的人谁会去跳崖?”那声音里满满的愤恨:“难道庄主就让小公子白白的丧命么?”
是呵……
“虽然说庄里的人都出身旧教,但自从任啸武掌握权柄,对我们难道念一分旧情么?他怎么对待庄主?他的儿子又怎么对待小公子?难道庄主便一分也不计较?”
任啸武,任越……不错,不错。
虽然我曾身为旧教中人,也曾经立誓决不反叛,决不会对坐在教主之位上的人存有贰心……
林更不知何时来了,捧着小小的包裹。
“玉公子,这是……师兄留在山上的东西。”他一贯的恭谨,手却有些抖:“我想,应该是由你保管比较妥当。”
几册书,瓷瓶银刀短剑。
几张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涂鸦墨迹淋漓。
这是小风的字……小风的字竟然写得这样难看……
包裹里还有包裹。
包里的东西,却和小风没有什么干系。
只是旧物。
看着那已经泛黄的书册,仅有的几粒天胶,只觉得荒唐。
当年兰将这些密密的收藏,视若珍宝。
可是有什么用处?她是天资过人,却始终参不透书中隐秘。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恨我他,恨着肚里的孩子,却撑了最后一口气,将小风生下。
任啸武想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这些死物,有什么意义?
手里紧紧握着,是小风当年的涂鸦。似乎是在配药,胡乱的记着金银花二钱,又涂了去,改成一钱七分。
想着那可爱的小脸拧成一团,把药草递到嘴里去舔尝的模样。
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小风的过去。
张振一直立在门外,我略抬一抬手:“旧教已经元气大伤,任越年轻不足服众……便是我们不做什么,他也难成气候……”
张振垂首:“庄主说的是。不过他若是得知圣册的下落,难免是要找上门来。”
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只管让他找。”
张振眼中j-i,ng光一闪:“是,谨遵庄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