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楼望着面色十分无奈的秦素羽,不经意的低下头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再抬头时便听到远处园林架起的高台之上,一位身着竹青长衫的男子向众人拱手作揖,道,“今日小子有幸得众位好友大驾光临,甚为感激。不过,内子多有不适,吉时之前,小子请来了景州红颜的当家魁首凌姑娘为各位助兴,还望各位朋友今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那人便是常文林。语罢,凌若初便面上一层白纱,怀抱五弦琴施施然登上台来,稳坐台中,纤指轻动,铮铮然一声响拨动琴弦。在座当中多是江湖人士,听闻是红颜的花魁,一时轩然,言语轻佻的便出言调戏。离高台距离稍近的一干人更是躁动不安,吵嚷之声早盖过了凌若初的琴声。只听一男子猥琐的声音出奇的拔高叫道,“这不是咱们景州某恶霸的姘头嘛!怎么,人家娶了第一美人儿就让花魁你独守空房了?凌美人儿可是寂寞了?今日竟然难得请到这里来了,不如回头让小爷好好伺候伺候你,啊哈哈”
男子此话随即引起园中一阵哄笑。此起彼伏的调戏声不绝于耳。
凌若初恍若未闻。面不改色的继续拨弄着自己的琴弦。
然而,秦素羽却忍不住看了楚小楼一眼。却见楚小楼没事人一样,悠然的喝着茶,饶有兴趣的冷眼旁观台上台下的嘲弄。秦素羽不由蹙眉。
楚小楼见秦素羽看自己,甚至还不解的道,“阿羽看我做什么,不看阿初的表演么?阿初的琴声确实很难得的!”
秦素羽蓦地有些心寒。
当即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楚小楼见状无奈的摇头,仍是丝毫不在乎的品茗。
秦素羽有些看不过去凌若初被这么多人欺侮,正要挺身而出,忽然听到先前那男子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待定睛一看,不知道秦素羽身边何时站了个俊美非凡的少年,面如寒霜的持刀立于凌若初身侧,五指中抓着台上果盘中的核桃仁,再次毫不留情的丢向那些口吐污秽的男子之中,顿时又是一片哀嚎声。
“啊!是他!”秦素羽认得,台上少年可不是那日将楚小楼打去了半条命的秋青珩么!
楚小楼恶狠狠的看了秋青珩一眼,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素羽一愣,无奈的对楚小楼说,“楚兄莫不是想今日在这府中找那少年的晦气吧?”
楚小楼刚想点头,秦素羽便道,“楚兄肯定不是这么想的,怎么能在人家大婚之日寻衅滋事呢?对吗,楚兄?”
楚小楼嘴唇动了动,话被秦素羽堵了回去,只好讪笑着点头,“那……那是自然!”
秦素羽赞赏的对楚小楼一笑,便重新凝神注视台上的凌若初和秋青珩。
秋青珩从未听过这么过分的话,尤其是这话还是对着凌若初说的,几乎让秋青珩气的青筋直跳,尽管刚刚凌若初一再示意,莫要动手,秋青珩还是忍不住出了手。那些人太过分了!
台下哀呼不断,台上凌若初依然不为所动的拨弄着自己的琴弦,素衣翻飞,玉指捻转,琴声相和。连秦素羽看得都有些入神了。台下一众人等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秋青珩宛如守护神,安静的持刀守在凌若初身畔,偌大的园林终于逐渐蔓延开凌若初清脆婉转的琴音。
月色正好。
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宛如清泉碧落,溪水淙淙,一个个灵动跳跃的音符从众人心头缓缓滑过;又仿若忽遇山间瀑布,登时琴声大作,水击石壁之声赫然响在耳畔。待穿过瀑布,琴声忽的变得悠扬缠绵,仿佛让人看到一对情侣在丛林中欢笑,奔跑。然而琴声渐渐低沉,欢乐过后尽是萧瑟,秋叶落,人纷飞,曲终人散伤别离。
“琼山碧水几多情,风动波心把人留。
乱红丛中徒流连,蝶舞翩跹笑春语。
红绡泪透郎情薄,却道劳燕分飞去。
青山对坐诉离情,流水无意作别曲。”
歌吟而变,婉转嘤鸣,清幽飘渺,若即若离。淡曲伤歌低声诉,情之所至双泪流。
歌声落,琴音绝。
园中久久静谧。
这曲子一直没有机会唱给她听呢。凌若初手抚琴弦,心中哀乐,凄然一笑,不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打s-hi了耳际的薄纱。
这滴泪,落在了秋青珩心上,也落入秦素羽眼里。
秦素羽不由看向楚小楼。
楚小楼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眼眸,琴音响起的那一刻,楚小楼便低下头去,不知有意或者无意,始终偏着头望着别处。这个角落很偏僻,台上发生的什么大致可以看得清楚,可若想从台上看到这里却不大可能。
秦素羽看了楚小楼一眼,楚小楼起身,笑的有些牵强,对秦素羽说,“阿羽,你先坐,我出去走走。”
言罢,未等秦素羽开口已经转身离开。
秦素羽望着楚小楼离去的背影,嘴唇微微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听得出来,凌若初那首曲子是唱给谁的。更看得出,凌若初歌毕那滴泪是为谁流的。
原来,楚小楼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无情。
但是这情,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秦素羽心中滋味难明。
耳边却响起了喝彩声。迟来的掌声响彻整个园林。然而这份热闹到达不了台上,也到达不了秦素羽这个角落。
高台之上,凌若初微微一笑,稍作施礼旋即抱琴而下。
秦素羽遥望着秋青珩随在凌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