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笑容,似乎病痛也没那么可怕。
方绯站在门口不觉就被这种场景给吸引住注意力,在冷静下来,整理过她和温小姐的一切之后,她突然也没那么愤怒与委屈。
她到底需要什么?
她到底渴求什么?
她到底想要在温小姐身上寻找什么,才会如此倔强地死撑着不放手?
明明归根到底……她和温小姐到现在也仅仅靠一张薄纸维系……
她究竟在纠结什么,难道不应该为了温小姐的仁慈而庆幸,再去寻找自己的未来?
她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医院。
护士们认得这个在手术室外站了一整晚,像是望妻石的小姑娘,热情地告诉她:“走了,早上走的,卢医生还说按照她这样折腾,腿有得好长。”
倒是在救护车外见过一面的小刘护士悄悄地拉住方绯,“别去了,她说给你选择。”
给我选择,就是每当她以为自己走进温小姐的内心,能够祈求两人未来的那一刻立刻脱身?
方绯用身上仅剩的现钱打的士回到秀水别墅区,别墅区的保安见到方绯冷漠刻板地询问“那一家?”
等这个电话打完过后,他放下话筒,对方绯说:“她说不许你进去,还说你现在该待在学校而不是到处闲逛。”
说完语气倒热络起来,“小姑娘,和家长吵什么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上大学工作再去外边耍啊。”
方绯极低地“嗯”了声,又变回初来绯城的那条无家可归的孤狼。
但这段时间的经历终究还是给她涂上不同的色彩,那是温小姐亲手挥洒浓墨重彩的一笔。
方绯没想要现在就回学校,天色渐晚,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
街灯盏盏一次亮起,街上的人们,三三两两,手挽手沉浸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
情侣和闺蜜分不清,对视相笑的片刻,眉目都跳跃着耀人的亮光。
唯独,方绯走在靠着橱窗的位置,把街道走成独木桥,似乎往旁边多看一眼就就会遭遇坠下河里的灾难。
滴滴滴——
她的手机在振动。
她接起电话,也只是习惯x_i,ng动作。
电话那头是三口家庭的欢声笑语,方绯能听到有个小孩在撒娇,“爸爸打我,爸爸打我——”
“田田乖,过去玩,妈妈要打电话。”
方青的嗓音不再是她记忆当中的永远带些沙哑,无时无刻不像是勾着男人下巴求亲吻以及更深入的发展。
她已经变成那个家庭当中的一员——一个贤良的妻子。
但方绯不会忘记那一晚方青是怎样挑唆自己,让自己作为一个间谍将温小姐摧毁。
她的小扣子也不会忘记。
“方青,什么事?”
方青在走动,电话那端拖鞋窸窣的声音,方绯不会错认。
等到了安静的地方,方青才说:“方绯,你是不是后悔了?”
方绯说:“别说这些没意义的,我现在被温晖然赶出来了。”
方青在那头笑了笑,“没出息,连你妈的一点本事都没学会,不过,我准备了下一次机会,这次机会记得把握好。”
“这次绑架是你做的?”
那个女人现在一定是笑颜如花,但眼神永远带着恶毒,就像是罂粟在风中摇曳着花瓣。
“对啊。”
方绯已经不记得方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
她曾经只是与整个济水镇格格不入,一心只想要去大城市,勾搭上有钱的男人,过上与镇上这些每天计较菜价又高了一块的女人不同的生活。
但到了现在方绯有时候忍不住恐惧起方青。
这个女人像是无孔不入的黑水,找到一个漏洞就能趁虚而入,用恶魔的低语诱惑她看上的任何一个人,用这些人作为棋子围杀她想要的猎物。
她像是个神。
这种恐惧比像只跳蚤一样聒噪的钟颖不同,但方绯不敢问出口。
她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的母亲是个什么模样,又如何辨认现在这个指示自己的方青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电话挂断,街道已经到了尽头,这样的小巷子是酒鬼,小混混和垃圾的聚集地。
她打算离开,却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绯下意识蹲下身,把自己的身体藏在街边绿色大垃圾桶的y-in影当中。
郁晴喝得醉醺醺的,她像是一团软泥硬黏在男人手臂上才不至于滑到地上。
“我……温晖然那个混蛋……吊我胃口,就连一个小崽子都能骑到我身上……亏我以前还帮过她……”
从酒吧后门出来的男人也就是个玩得开的,从厕所里捡“尸”也不是一两次,也就这一次,这女人没吐他身上,反而红光满面地变作话唠。
话唠也就话唠,不看脸,光看身材也不亏。
他耐下心应和着:“嗯嗯,你说得对。”
郁晴继续说着,“嘿嘿,不过她就是个傻子……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帮过她的人是……”
她说得尽兴,也就手舞足蹈起来,“那个傻逼……爱着另一个傻逼……”
方绯看着她的模样,眼前闪过的却是另一张脸,更加年轻更加瑟缩把整张脸藏在黑框眼镜背后的女大学生。
原来……
原来是这样。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温小姐把手放在头顶上的动作如此熟悉,她想起为什么郁晴莫名对自己敌对。
因为,她早在五年以前就见过温小姐。
不过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