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是个没有朝代的时世。
单靠儿女情长是无法生存的,只凭匹夫之勇是会葬送性命的。
这是个奸险的没有朝代的时世。所以想有所作为,就要变得心狠手辣,即使是需要伤害重要的人事物,也没有关係。--
高耸的山峰隔绝了几年来的烽烟四起、将士咆哮,也让素来富庶得与洛阳城齐名的此地易守难攻,人民丰衣足食,成了这荒乱世代里的一方净土。总是澄澈透亮得如同明镜般的青湖在晨光的照耀下更显美好,在这长年烟雾缭绕的地方,见到太阳是多幺奢侈的事,也只有住在这里度过多个夏去冬来的人们,才能够体会。秋已过了大半,饶是如此,微风吹过之时,仍然有火红的、金黄的、深褐的叶子纷纷从树上飘落争妍,在湖面上激起了阵阵清晰又柔和的涟漪。湖畔有一座木造的屋子,娴静的坐落在山巖与明湖之间,有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优雅,靠湖的那一面有着精緻的拉门,其上是一个个细密而紧凑的窗格,那是十分独树一格的设计。
女子坐在屋内的淡褐色木板地上,任一头如瀑长髮散落在不染半点尘埃的地上,像是幅清高雅士所锺爱的山水墨画。她正在在写字,于是袖子挽起,右臂上天蓝色的彩蝶刺青大方的露出来,骄傲地宣告她不同的身份。不过她早已和皇室脱离了关係,与那徒具虚名的尊称再无任何瓜葛,而今只是一个被礼遇的谋士罢了,便丝毫不在乎那早已没有意义的纹身。
「刘姑娘?」一道熟悉清朗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让她分了神。而这只一会儿的分神,使得她的手略偏了一下,笔画自然也跟着不稳。
她看着那个写得有些歪斜的”陌”字,乾脆把纸揉一揉,扔进废纸篓,出了木屋朝声源处走去。
湖畔青青美草在阳光下显得更鲜嫩,闪闪发亮的朝露沾在上头,像是珠玉缀在了翠绿的衣袍上。那衣袍上头甚至还安稳的躺了块皓白的玉石--
他着了一身白衣,躺在草地上,周遭散发出空灵的氛围,就连沾上他衣襬的绿草、泥土,也因为他而显得十分洁净。他扬扬手,要她快点过来他身边。
「诸葛亮,你又有什幺事了?」她站在他身边,自幼养成的礼节使然,所以她连坐在草地上都不肯。
见她如此拘谨,诸葛亮一哂,「莫怪华陀总是说礼法过于古板老套了,像妳一般遵循礼仪之人,大概一生都不会想像我这般亲近自然?」他那带着十足调侃的语气令她十分不快,冷漠的道:「统率的兵士在外头出生入死,而你身为军师竟在这儿纳凉,也莫怪先前张飞会指责你了不配做为军师了,嗯?」
「出生入死?看看,刘夕潭妳就是太紧张了,总是在担心战况,即便最近都没有战争也是呢。」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可是却说出了铁一般的事实。自从在赤壁一战分出胜负以来,天下就暂时各自安定下来,井水不犯河水,休养生息。
刘夕潭沉默了,不再做无谓的争辩,她知道诸葛亮比自己聪明得多,当时之所以投奔刘营,也是因为她不想与诸葛亮为敌。毕竟那样太麻烦了,况且她不会执着于当权者的身分。
反正,她有数千个推翻昏君的计策,一眨眼便是百来个应对的法子。
诸葛亮又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并递给她一封信:「这是近日流传于民间的诗词,出自魏国主公之手,妳应该会有兴趣。」
刘夕潭本来伸出来的手停在半空中,犹疑着要不要接下。她不怕诸葛亮有什幺陷害的意思,可是因为魏国主公和她,到底是曾经共同在摇曳的昏黄烛光下谈论军备、策划行动的伙伴,而今两人分道扬镳,关係实在尴尬。
「放心吧,这不过是首单纯的诗词而已,妳儘管拿去看。」他起身,把东西硬是塞进她的手里,便挥挥手离去。
刘夕潭默默的打开封口,感觉自己的心跳急促了起来,紧张得胸口发疼。一把纸抽出,她的视线瞬间定格在居于纸张一隅的名字上,她努力动了双唇,却无法发出那简单的两个音节。好好的深呼吸了几次,刘夕潭才定住奔腾的心思,轻轻的唸出那其实缭绕在她心中多时的名字:
「李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