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瑛自认身体康健心理素质良好,对于苏昕络的打骂已经习以为常,可昨日正当她鞍前马后满心欢喜时突然来那么一巴掌,恍如兜头一盆冷水泼来,瞬间将她的热情熄灭,也随之带走了她脸上本该有的诸多表情。
早晨苏昕络起床练功时她便呆坐在软榻上,回房沐浴更衣时她仍坐在那里,青竹来清理房间时叫她抬脚都不理,蓝烟替她绾发她也一动不动,苏昕络斜了眼她那高高肿起的左颊,进内室在床头柜里翻出个白瓷瓶,往她身上一丢,哼道:“擦到脸上去。”
她恍若未闻,两眼无神的睁着,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苏昕络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见她还是不作搭理,终是被她这副德激怒,取下悬挂在墙上的宝剑,“锵”一声拔出明晃晃的剑身,大幅度动作带来剑柄上中国结的一阵晃动,他握剑的手僵住,眼神里有异样光芒闪过。
柳瑛却突然跳下来,冲到他面前,吼道:“你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一刀把我杀了,我去地府投我的胎,你进做你的皇夫,反正咱俩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赶紧的一拍两散,我能少受点罪,你也好早些解脱。”
苏昕络修长的手指细细划过中国结的每一朵花瓣,最后停留在那嫩黄的花蕊上,只觉腔憋闷的难受,他深吸了口气,心思几番变幻后,抬眼看向柳瑛,没好气的说道:“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又迅速的将头转向站在旁边拿块抹布假作忙碌的蓝烟,吩咐道:“去请个大夫来给妻主大人瞧瞧病……”
“我没病。”柳瑛跳到蓝烟面前拦住他,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就是想找死而已。”
“我看是烧糊涂了。”苏昕络大踏步走到柳瑛面前,单手揪住她的衣领,如同老鹰拎小**一般将她甩到软榻上,接着袍袖一展坐到榻边,扯过她的下巴固定住,拔掉瓷瓶的塞子,拿食指沾了些晶莹透明的药膏,然后抬指将药膏抹向她的脸。
“你……”柳瑛怔住,全然没想到他会亲自替自己上药,即将脱口而出的“放开我!”硬生生憋回了肚里,苏昕络微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窝上洒下一片影,手上动作可谓轻柔至极,两人距离隔得很近,清淡荷香萦绕鼻翼,房间里顿时静的可怕,蓝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尴尬的别开眼,却突然发现他耳垂微红如残阳。
涂抹完药膏,苏昕络将瓷瓶收到袖子里,起身坐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温茶,置世家公子应有的礼仪于不顾,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侧过头不看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晌午过后,同我进去见阿公。”
凉凉的药膏冲散了脸颊上的灼痛,心里憋的气也泄了大半,进这事年前就提起过,她早就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再者,此间关系重大,稍有差池便会毁掉他之前的盘算计划,也容不得她闹脾气,于是便不吭声,算是默许了。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过了许久苏昕络站起身往房外走去,到得房门口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把剑,于是又折回去,抬手往墙上挂时又停下来,摇晃了下剑柄的缨络,问柳瑛:“这……你挂上去的?”
柳瑛没注意到他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只扫了眼那个中国结,赌气道:“编出来不晓得效果如何,便挂上去察看一番,回头还要再取下来……”
“不准。”苏昕络冷声打断她,握在剑柄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再次被他的沙猪态度激怒,柳瑛跳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凭什么不准?那分明是我的东西。”
苏昕络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冷笑道:“你吃在苏家,住在苏家,穿的用的哪件不是我苏昕络出的银子?”又晃了晃手中的绛梅中国结,哼道:“只怕这坠饰所用丝线,也是自苏府库房里拿来。”
柳瑛被现实打败了,颓然的跌坐到榻上,摆了摆手,无奈道:“你的,都是你的,拿去吧,拿去吧,咱不跟你争,横竖也是争不过……”
他满意的扬了扬嘴角,将宝剑挂到墙上,将中国结从剑柄上取下来,然后将其系到了腰带上,柳瑛诧异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又抿紧嘴唇将疑惑憋了回去。
柳瑛一身崭新的天青云锦华袍,头上别了只款式简洁的金簪,午膳后便坐在前厅侯着,直到日已偏西苏昕络才姗姗来迟,她循声抬眼望过去,阳光下几乎被他周身散发的光芒晃到眼。
紫色外袍内搭白色衫裙,满头青丝用金冠束在头顶,周围均匀的斜了六支金步摇,长剑眉,细瞳目,脸上薄粉淡施,额间用胭脂描了颗美人痣,画龙点睛般将他本有些刚硬的五官添上了几丝妖媚……这形象颠覆的够彻底,柳瑛皱眉,小声抱怨道:“不过是进个,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
苏昕络白了她一眼,径直往大厅连接正门的那个门口走去,柳瑛只得抬脚跟上,蓝烟缓行几步,与她并肩走着,轻声提点道:“进到里,少说多看,拿不准的话须仔细斟酌,若是情势允许,便都推到公子那边,让他来应付。总之,万事谨慎当先,不可鲁莽行之。”
她一脸受教的恭敬,见蓝烟一身素净白衣,疑惑道:“蓝烟不准备同去?听说你以前在年太卿里当过差,他老人家若是见到你,想必会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