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莲最后听到的,是付萍跪在她面前一句一字的说她不恨。
谁让她命若浮萍,就那么无所依靠没有根基的漂浮在水中呢?
晏攀复待她是真的有心,常常给她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甚至人前也毫不避讳对她的宠爱,付萍在晏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晏太太心里头嫉恨的要死,却是话都不能说一句。
二姨太不过是拿话讽了她一句,就让老爷扇了一巴掌,怕是家里头让小蹄子闹心,便将她送去了女子学堂,这能是一般的纵容么?
若是自己使绊子,少不得还让她白白的赚便宜去。
肚子里还没个动静就迷的老爷七荤八素的,如果真有了孩子,怕是晏家做主的人就换了。晏太太原本以为,付萍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发现过她未曾有孕的真相。
家里头的主子下人,但凡是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老太太和老爷对那个老婆子带着找上门来的小姐是不怎么待见的,所以谁都想不明白,一向看事情看得通透也是最为受宠的四姨太,怎么就带着她一同逃跑了。
晏太太以为晏攀复会勃然大怒,然后差人去找,却不曾想他只是闷头抽了很久的烟,什么都没说。
“要说这小蹄子也是个白眼狼,打小儿吃着晏家的长大,老爷又素来那般的疼她,她竟是就这么悄悄的逃了!”
晏攀复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有空操心她,还不如好好的把你房里头的药藏好了,别教老太太发现,她若是知道了,我看你还有几天好日子可过。”
晏太太被这话惊的冷汗直流,当下不再言语。她房里头见不得人的药,可不就是单单给付萍下的吗?
悄悄的把药给处理了,惊吓过后,晏太太又有些纳闷,这么说来,下药的事情那小蹄子知道,老爷也清楚,可是,怎么谁都只字不提呢?
二十三岁那年,付萍觉得自己做出了这一辈子最勇敢的决定。
她很庆幸,自己能够带着清醒的头脑用孩子来换取余生的自由。她绝不愿意,被一辈子束缚在晏家,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一辈一辈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延续下去,不能保护孩子,也不能给孩子一个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她宁可不要让孩子出世。
所以,她逃开了。
嫁给晏攀复以后,付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后来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谁单单一个人的错,因为他们谁都有足够的理由来做所谓该做的事情,那没有错,可是这又怎么会毁了一个女孩儿的人生呢?
那么,只能是时代的错。她活在这样的lún_lǐ观念下头,就该被烈焰吞噬,生来就应当是魔窟饿狼的食物。
可她付萍不愿意!
就算是已经被吞咽了半个身子,她也要再爬出来,她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在这场算得上是闹剧的事情中,付萍觉得自己唯一愧对的就是晏攀复,他是真的把她捧在手上呵疼,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
可是一有机会,她还是毫不犹豫,甚至是迫不及待的逃开了。
或许这也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吧。
那天海上的风明明很凉,她却是执意在甲板上等着看了一场日出,只见那霞光万丈,就在心里燃起了希望。
番外之终其一生(一)
知闲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收到罗力和徐国凡的请柬。
这两个人,怎么会……然而看着那喜庆的大红色上头力透纸背的刚劲字体,又确确实实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瞿世峥倒是没有太惊讶,徐国凡起初是跟在外公身边的,为人沉稳的很,虽是文职,但是拿枪的活儿也是不在话下的,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这些年还真没见他对谁瞧上眼过,就连林逸国,两个人都要时不时的斗一下。
可偏生这样的骄傲,独独把个罗力带在身边,凡事亲授,落在旁人眼里,不可谓不是一份殊荣,奇怪的是,两个当事人都当成理所当然一般。
瞿世峥虽是看出来了,但也不会去多说什么,只要徐国凡没看走眼,随他怎样。
知闲却是缓不过神,直到亲去那所规模并不算宏大的教堂参加了那场简单隆重的“婚礼”,她才觉得,他们两个是真的早就有意。
水到渠成的真挚感情,自然是该受到祝福。
十月秋高气爽的天气,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来,落了一室的明亮。
罗力踩着软绵绵的拖鞋下楼来的时候,正见了徐国凡坐在窗前的方桌旁,脊背无意识的挺直,拿着笔如行云流水,刷刷的写着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有些孩子气的就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两个人决定跟随少帅来美国的时候,就已经告别职业军人这个身份了,但这人却一直保持着军中多年养成的诸如早起晨练这样的习惯,严肃刻板,作息时间掐的分秒不差。
手上戒指冰凉的触感自脸上真实的传到心里头,罗力还有些恍然,他们竟然真的是终成了眷属。
最开始在北平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文职参谋,办事处干练聪明的军官很多,“不怕死”的却只有他一个。
这个不怕死并不是无畏流血牺牲,军人嘛,这样在平常人看来伟大的行为不过是他们已经深刻进骨子里的本能罢了。
这个不怕死,指的是敢于作大死。
比如说,办事处谁都能看出来,跟在少帅身边的徐副长相实在是白净的不像个军人,可是谁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