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你迟早要表态的。”城阳王妃放缓了语气,“现在朝臣已经把矛头直接对准了皇后——如果结果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你信不信他们下一步一准是把事情闹到你跟前,要你这个宗室长辈,关心一下陛下的子嗣问题?毕竟谁叫太皇太后跟晋国这些人都不在了,眼下宗室里能跟陛下说这些的除了你还有谁?”
王妃端起茶水抿了口,继续道,“到那时候你要怎么表态?赞成那些人的谏议?这两年你都没过问过后宫之事,难为别人一起哄,你倒是老老实实给他们当幌子,去跟皇后结仇?虽然你没必要怕皇后,这个皇后也没什么好让人惧怕的,然而你一个太后,这么轻易的被几个臣子利用,说出去也太掉价了?”
“什么都不说?你不说的话,那起子上表的人会帮你说啊——太后娘娘对陛下的子嗣问题闭口不言,这说明了什么?很显然太后也对皇后生不出孩子还要霸着陛下很不满意,只不过太后出身名门涵养好,故而矜持着不肯明言罢了!又或者,说你没能力影响到陛下,只能不作声了!”
城阳王妃说到这儿,看着脸色铁青的苏太后,轻笑出声,“你最后基本还是选择帮皇后说话,既然如此,何必等那些人来逼你呢?顺着我跟阿虚媳妇今儿个进宫来的这一趟,把态度给表了,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苏太后转过头来瞪着她,半晌才要笑不笑道:“婶母占了大头的便宜,自然乐见其成!然而哀家出力最多,获利最小,凭什么?”
“你还想要什么?”城阳王妃闻言,颇有些失笑的看着她,“太过份的可不行,这个我得给你先说好了!”
“长兴往后的嗣子,我打算给他跟皇帝要个爵位。”苏太后干脆的说道,“虽然皇帝肯定会答应——但爵位也是有高有低的!”
城阳王妃思索了会,说道:“顶多侯爵,公爵太高了,就算阿虚帮忙说话,陛下十有八.九也不会答应的!何况苏家现在已经有一个侯爵一个伯爵外加两位郡主,噢,还有你这个太后。纵然记到了长兴名下,终究也是苏氏血脉,要没意外,那孩子终归还是会跟苏家走近的。盛极必衰的道理,你应该懂!”
苏太后苦涩一笑:“做娘的,谁不希望把好东西都给儿女呢?只可惜长兴去得那样早,嗣子再好也不是她亲生的,说到底,哀家也不过是怕她身后无人,在地下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人管罢了!”
“陛下也是你的骨血。”提到丧女之痛,城阳王妃也唏嘘起来,叹道,“他的孩子,也是你的孙辈。往后想开了,不妨养一个到膝下,两个孩子也能热闹点。”
又说,“你总比我好了,我娘家早就没了人,想给我那几个早逝的孩子过继嗣子,也不知道去哪找呢?亏得还有阿虚一家子,不然我也早就下去寻我爹娘妹妹,哪还耐烦赖在这世上?”
说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无论苏太后还是城阳王妃都没了心情,见已经达成协议,也就散了。
宋宜笑虽然是这场谈判的促成者,却从头到尾没能插上一句话。
直到告退时,苏太后忽然直勾勾的盯了她一会,淡淡道了句:“皇后虽然没什么灵巧的心思,倒是好运道!”
“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宋宜笑笑得端庄,“否则太后娘娘何以这么快就点头?说到底也是因为心疼皇后娘娘不是吗?”
苏太后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只仿佛自语似的道:“懂事又心善的孩子,终归多招人疼些。”
说完这两句话,太后也没有继续留她们的意思,宋宜笑自然就陪城阳王妃离开了。
出宫的路上,城阳王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沉默。
快到宫门口了,她才幽幽道:“仪水当年也是懂事又心善,可惜她的运道,比当今皇后差太远了。”
单纯的聂舞樱赶上了一群欣赏且愿意回馈她的宽容善良的人,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仪水郡主,偏偏遇见了恩将仇报的晋国大长公主?
原本这两年因为带曾外孙,瞧着已经走出往事的城阳王妃,眉宇之间,再次浮上了阴郁。
毕竟,聂舞樱是晋国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
此时此刻,很难不让城阳王妃心理失衡。
宋宜笑看得清楚,心里一个“咯噔”,忙道:“娘虽然不在了,但您方才还说呢,您还有夫君,有清越,有清世,我这个外孙媳妇纵然不够贤惠,然而您也没嫌弃过不是?”
——聂皇后虽然有人护着,但她到现在都没有生育的指望呢,仪水郡主好歹留了个儿子下来,让你现在有曾外孙抱不是吗?
语毕见城阳王妃脸色缓和了几分,宋宜笑却仍旧不敢完全放下心来,生怕这位外祖母再次生出“弄死这个好运的晋国女儿,给我可怜的仪水报仇雪恨”的心思,复意有所指道,“我道今儿个根本不用我开口,只管跟着您呢,没想到方才都要走了,太后娘娘倒主动跟我搭了话!”
——请注意重点,太后主动!聂皇后心善、运气好的这个话题,可是太后主动挑起来的!
苏太后今天从都到尾都没理会过站在城阳王妃身后的宋宜笑,怎么看到她们走了忽然出这个声呢?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感慨一下聂皇后吗?
城阳王妃听了出来,眼睛微眯,默然片刻,才哑然失笑:“太小看太后了,差点被她摆了一道,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发现!”
苏太后显然是故意那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