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恩。却没有像上回那样推辞了——稍微想想,大概也能明白橘白心里的想法。这一回的事,几乎全多亏了她们父女二人,长青甚至为此背上了一条人命。更别说顾成卉还一口气赚了二千多两银子了——橘白觉得这是她爹应该拿的,也是人之常情。
橘白的想法到这儿为止,是最好的。以后她这个势子,就得压一压了……顾成卉目光一转,忽然看见身旁的半夏低着头,面无表情。
她立即就明白了。——同样是家生子。凭什么橘白家的差事一件接着一件,赏钱不知拿了多少,如今坐在家里不动地方,月钱比小姐们拿的还高。可半夏家里却是没借着她一点光……就是往日大家相处得再好,也怕这么一比较!
手里不紧不慢地用牙签扎瓜块儿吃。可两个丫鬟一明一暗、一喜一沉的表情,都收进了顾成卉眼里。她放下了牙签,笑着对半夏道:“你家里哥哥怎么样了?”
一听起姑娘问起来自己哥哥,半夏心里更有些不好了。她强笑着对顾成卉道:“难为姑娘还惦记着,我哥哥倒还是老样子,成天不干正事,就是混罢了……我老子娘为了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她哥哥虽然还算不上无赖混子,可也不来府里寻活路,而是常梳得油头粉面,白白亮亮,镇日游手好闲,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市井人。这个情况顾成卉是知道的,她沉吟了一会儿,笑道:“你哥哥若是个灵醒的,我这里有个活计,或许正合适他。”
说罢,将需要他去做的事儿给详细解释了一遍。
半夏一听——这活计简直是为了自家哥哥量身定制的一般,正好适合他那样帮闲的人。她面上立刻浮起了货真价实的惊喜,忙笑道:“姑娘的事儿,我不敢耽搁,这就回去跟他说!”顾成卉点点头,叫细辛拿过了钱来给她,半夏行了一礼,匆匆出府去了。
半夏回了家以后,找到哥哥,对他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地嘱咐了一番——虽然心里烦妹妹唠叨,可玳生依旧高高兴兴地听完了。如今府里谁不知道五小姐出手大方,待下又体贴,能得五小姐的差事做,甚至还强过了太太呢!
更何况这件事十分对他的胃口……玳生一口应了下来,二人便去找了来保。见了半夏,又听说是五小姐的吩咐,来保顿时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地把半夏送走了。
二人出了府,来保却有点犯愁了。“姑娘让我领你去找朱公子,这可上哪儿去找啊!”
这倒也是——他还是中午在丽水楼瞧见了朱小手的,到了现在人肯定早就走了。总不能杀上朱府去罢?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玳生想了想,拍拍他肩膀笑道:“来保叔,你先带我去丽水楼。”
到了丽水楼门口,玳生整了整衣裳,加快脚步冲进了大堂。他直朝掌柜的奔去,急急道:“掌柜的,你可瞧见我们家爷了?”
那掌柜一怔,笑道:“你家爷是谁?”
玳生忙道:“可不就是朱爷嘛!”掌柜正要问“哪个朱爷”的时候,忽然见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在空中转了转手掌,顿时恍然大悟,笑道:“用过了午饭,早就走啦!你找他什么事,怎么这时候才来?”
“哎唷!”玳生跌脚道,“家里柳姨娘与他赌气拌嘴,到了现在又后悔了,直叫我出来寻。我向来只知道这一处地方,如今又该去哪里寻去!”
后边来保只听得一愣一愣的,掌柜却是毫不怀疑,带点同情道:“要不你去甜水胡同儿的那家茶馆儿里去找找,今儿个中午我正好听他提起来了。”
虽然希望不大,可也只能一试了。玳生谢过了掌柜出来,来保直感叹道:“你小子脑子倒真是灵光!”
玳生嘿嘿一笑道:“也是姑娘提了我一句,我才想到的。”他也跟着改口叫起了姑娘。
二人当下直奔茶馆去,没想到朱小手还真来过,不过又嫌今儿的茶博士不好,早早儿走了。玳生又拿出那套说辞来,一个茶客给他们指了另外一处地方……这样在京里兜兜转转了半个下午,几乎把京城纨绔子弟常去之处走了个遍,终于在陕西巷里一家叫上仙楼的勾栏院里听了个准信儿。
在这儿玳生自然就收起了那套“柳姨娘叫他回家的”话,笑道:“太太嘱咐我来给爷送点儿钱,生怕他不够使……”那妈妈听了,兴高采烈往楼上一指,“朱公子可不就在那儿呢!”
来保顺着她手望去,果然见朱小手在上头呼朋引伴地吃酒,便朝玳生点了点头。玳生笑着谢过了,两人对了几句词儿,准备好了,便上了二楼。
玳生倒也罢了,来保却是青布短衣,一副下人打扮,在上仙楼里不免有些打眼。在朱小手旁边一桌刚坐下来,果然就惹来了好几眼,一个年轻公子还皱了皱眉。
玳生忙朝他们弯腰笑笑道:“搅着几位爷了,我俩是先替我们爷过来占个座儿的……”
朱小手一桌人听了,见他还算知趣,这才扭过了脸去,不再理会他们。
来保玳生两个人都不舍得花钱点茶叫酒,打发走了小二,坐那儿开始干聊起来。
“爷可也真是心大。出了那样的事儿,还有闲心来喝花酒!”来保先说了一句。他没压住声音,立时传到邻桌去了,不过那几人眼睛转了转,都像没听见似的——可见八卦之心,不唯女人独有。
玳生忙道:“那你可不懂了!就是因为钱被骗跑了,所以爷才更需要借酒浇愁。要不然能怎么办?那顾家老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