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攸沐浴回来,便见林茶盘膝坐在洞门口,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放在膝上,双目盯着面前的地面,而他面前的地面碎石滩上,一小块布帛被一块小石头压着,边角处还有许多不规则的水印。
谈攸愣了愣,漫步过去,却见林茶根本无所察觉,不由的便有些好奇,林茶是对什么东西入了神?
正待低头,约是影子让林茶发现了,林茶抬头:“师父。”
“嗯。”谈攸点了点头,问道:“看什么?”
林茶皱着眉心仰着脑袋,道:“十年前妖王出海了吗?”
“十年前?”谈攸一怔,回想了一下当年情形,妖王成时又造了许多杀戮,当时只说受了天劫,连生死都无人知,更何况说出海了,想着,便摇头:“并未听人说过。”
林茶眉心皱的更紧,道:“那师父与妖王平桥有联系一事,又有多少人知晓呢?”
“你问这些做什么?”谈攸不解,林茶修为正值凝魂,一直养在冥山不问凡俗,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了。
想着,便低头,正好看见那布帛上的蝇头小字,说的正是妖王平桥与冥山谈攸有关联,天下修士以为谈攸包庇妖王,欲夺冥山杀妖王。
这事来的太过于突如其来,以至于谈攸愣怔了半响,方才问出一句目前最关系的话:“谁给你的?”
林茶支愣着下巴指了指脚边上一只黑色小鸟的尸体,道:“它说让我交给我们掌门……我们冥山掌门又不是师祖,怎么偏生要给掌门?”
谈攸摇头,冥山掌门见着林茶还得叫一声小师叔呢,见着乐承瑚,可是得叫祖宗的。
他偏头看了看那死去的小鸟妖,再看了看布帛上的字,沉默了会儿,道:“只怕是针对我的。”
林茶挑了挑眉,一挺身从地上跳起道:“我去找师祖!”
“不必,你找他也没用。”谈攸叫住他道:“平桥出于我身这事,当初二海浩劫,在场的上千人皆知晓,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你师父和师叔,现在传出……约是那时候还有幸存吧。”
林茶眨了眨眼,当年平桥杀戎亿及数千妖魔修士时,他正处于昏迷中,对此事一无所知,就算后来有师父及师叔师祖告诉他,也不及自己经历来的妥当,所以他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聊胜于无。
林茶道:“不是说数千妖魔修士皆死于平桥手吗?怎么还会有幸存呢……这人是谁,他这么说是想做什么?”
谈攸摇摇头,不语。
除了针对他针对冥山之外,谈攸想不出别的理由,杀妖王需要动冥山吗?笑话。
谈攸想了想,便道:“我会跟师父说,暂且离开冥山一阵,你且在好好修行……。”
话没说完,就被林茶打断,林茶道:“我要和师父一起!”
谈攸:“……。”
林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谈攸偏着头想了想,自己是否应该跟徒弟讲一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没等他开口,林茶便道:“师父想离开冥山,不过是想不牵连冥山吧?到时若真有人想动冥山,即便师父不在冥山,他们依旧可以以师父是冥山弟子为由动冥山,若是以师父为目标,师父势必会招来追杀,我不放心。”
林茶摇着脑袋分析着,两句话下来竟是说的谈攸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沉默半响只得道:“你如今只是凝魂期,离大道甚远,你方才也说了,若是针对我,势必引来追杀。”
谈攸顿了顿,便冷着双目幽幽道:“我不想带个累赘。”
林茶愣了愣,他从未想过师父会当他是累赘,不过此时真听谈攸说出口,便觉得这心魂像是被一根棒子搅了一样,翻江倒海的难受,再看谈攸眼中竟是没有了半点儿温度,不觉得,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林茶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眼睁睁看着谈攸一挥手将那块白色的布帛碎成了粉尘消失在空气中,便使性子一样的偏过头去,十足一份要赌气的架势。
谈攸见他这般,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他教养林茶十三年,十年前贸然带林茶出山致使他一直被当做目标,使得谈攸后悔不已,现在更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便铁着心肠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眼见着林茶红了眼眶,自己心里便更加的堵得慌。
谈攸悄悄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回了冥山,打算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至于林茶……心硬一点或许会有用吧。
林茶听见脚步声,回头却见谈攸已经背对着他远离,心里更加的生出一种师父不愿要他了的感觉来。
这感觉只维持了一瞬,便被理智击垮,谈攸养林茶十三年,什么时候真的说过什么嫌他是累赘的话?现今说了,也不过是不想让他跟着自己经历危险,留在冥山,即便是那群人要以冥山为目的,也还有个乐承瑚可以保他,远比跟他在一起要安全的多。
这么一想通,林茶便打定主意要缠着谈攸了。
此后的两日,不管谈攸在何处,林茶总是或站或蹲在他眼前,不说话也不笑,就睁着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眸看着他,反倒看的谈攸心底里生出许多不忍。
不过不忍归不忍,谈攸也不愿搭理他,他没告诉乐承瑚与钱知布帛的事,只告诉了冥山掌门,让他早做准备。
第三日,谈攸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冥山,林茶本就有路障之症,寻谈攸本就不易,谈攸这么一走,哪里能那么容易的寻到?
乐承瑚早上起来便在自己屋里的桌上发现了一封信,看那笔笔迹,正是他家那个总是会悄无声息作大死的大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