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了,”安平摇头否认,“那时候我还小,我娘说我身上带太多东西并非好事,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就只给我这支玉簪,而且还是藏在木簪里头,说留着危急时候用。”
魏珞想想也是。
宁荟身怀六甲却能凭一己之力从马哈木身边脱身,其心智定非寻常女子可比。而当时安平要寄居在他人家里,显然不可能让她随身携带金银物品。
只他犹不死心,又问:“那你见没见到一只樟木匣子?”
安平蹙眉细细地思量着。
宁荟走的时候是秋天,她记得清楚,田野里草叶都枯黄了,枝头的树叶扑簌簌往下落。她们住在镇上一间小客栈里,屋里没有蜡烛,点了盏豆油灯。
灯光昏暗,只能照亮桌面那一小块地方。
宁荟取出那只樟木匣子来,匣子不大,只比安平的手掌长一点点。
甫打开,里面珠光宝气金光灿灿,照得她的眼睛都花了。
宁荟却很淡定,轻轻道:“这一匣子珠宝又怎能抵得过近百条人命和十几车的货物?”说着,就取出那只玉簪,当着她的面儿放进木簪中,手把手教她如何打开如何合拢,最后戴在她头上,细细叮嘱,“记得别随意让人动,这簪子看着没什么,可份量掂起来却不一样。”
她听话地点点头。
宁荟又挑出两支金簪,剪成一段段,最后将诸样物品尽数放回匣子里。
匣子漆了清漆,盖子上雕着展翅雄鹰,左下角还绘着两个画符般的字。
宁荟见她注意,特地解释给她听,“鹰是苏哈木部落王者的象征,这两个字是苏哈木父亲的名讳——苏和,也是上一代部落首领。”
安平瞟一眼魏珞神色,如实答道:“见过,匣子不算大,上面绘着雄鹰,角落刻着苏和的名字。可我真不知道匣子在哪里,要想找的话,只能问我娘。”
魏珞盯牢她眼眸瞧了瞧,觉得她不似作伪,神情缓了缓,“以后本分些,记着你的身份……我说过的话算数,只要你老实,我可保你性命无虞,倘或你再无事生非,依你的身份,想在我万晋王朝平安地活下去也不容易。”
犹豫下,忽然想到薛梦梧,又吩咐道:“没事少出门,免得被人看破身份。若是有人搭讪,只咬牙不认便是。”
安平垂着双手,低眉顺目地应道:“是!”
魏珞再不瞧她,昂首阔步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安平才缓过神来,瞧着桌上分毫未动的小菜,只觉得后背心湿漉漉的,冷汗濡湿了小衣泛出凉意,冰寒刺骨。
原来,魏珞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在防着她警戒着她,而她就像一个没脸没皮的跳梁小丑。
可思及魏珞临走时那几句话,虽是告诫,可也隐约有关心之意,而且身为瓦剌人的后代,他竟然还允她留在府里,魏珞并不一定完全对自己无意。
兴许成亲之后,他开了窍,反而会明白自己的好。
杨姑娘再漂亮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而自己已经十八了,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
安平冰冷的心又渐渐热络起来。
她总是还会有机会的。
第二天,魏珞起了个大早,将事情跟泰阿交待一番,屁颠屁颠就去了杨府门口等着。
门房见到他忙作个揖,“表少爷早,我让人进去回一声?”
魏珞怕杨妡着急吃不好饭,笑着摆摆手,“不用,我左右无事,多等会儿也无妨。”
门房点头应是,可总觉得不妥当,过得半柱香的工夫,偷偷打发个小厮往二门里送了信。
杨妡刚吃过饭,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听得丫鬟回禀,知道魏珞是着急见她,不由弯了唇角,笑道:“我知道了,待会儿拜别爹娘就出门。”
杨妡不愿魏珞久等,极快地拢了头发,又往二房院知会声,带上红莲走出角门。迎面就瞧见魏珞意态悠闲地坐着车辕上跟吴庆说着闲话,他穿着灰蓝色袍子,里面是月白色中衣,两条腿又直又长,脚上一双皂底粉靴,无意识地蹭着地面。
见到杨妡出来,他立刻跳下车辕,急急地迎上前,半点没有宣武将军的气势,反而就像是她的一个仆从。
“表哥早,等久了吧?”杨妡笑着屈膝行礼。
她今天穿天水碧的袄子,月白色罗裙,裙摆缀了襕边,绣着嫩黄色的忍冬花,乌黑的秀发绾成高髻,斜插着两朵赤金嵌青金石的发钗,整个人看起来淡雅如菊温婉似月。
魏珞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笑道:“我也刚来,早点走,路上不热。”
旁边门房听了,嘴里“啧啧”两声: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还说刚来,真是没法说,没法说。
吴庆抱过车凳来,魏珞托着杨妡的臂扶她上车,不可避免地闻到她身上清幽的香气,似梨花的清冽,又有桂花的甜腻,非常好闻。
及至杨妡坐定,魏珞翻身上马,催促着吴庆快马加鞭直奔广济寺。
刚下车,便见寺中白幡飘扬,一片肃穆。
杨妡忽然生出个不好的念头,急步走进山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守门僧人双手合十,“方元大师昨日圆寂了,方丈正领着众弟子诵经,近七日不接香客,施主请回吧。”
“方元大师于我有恩,请容我进去上炷香,”杨妡请求道,“我是文定伯府五姑娘,空净师傅认得我。”
僧人见她言语恳切,并不为难她,伸手做个“请”状,“阿弥陀佛,施主请!”
杨妡匆匆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