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金府外书房的山子洞内睡了半日,正有些口干,便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茶水温度不冷不热的,很是适口。
孙二娘瞟了立在一边的蜀葵一眼,心道: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将来去了蔡太尉府,按她的资质,早晚能爬上去,得好好笼络她,让她为秀林尽心尽力……
一念及此,孙二娘当即笑道:“蜀葵,金家大娘赏了我几块绸缎衣料,都在包袱里,其中有块白绫,约莫够给你做一件窄袖衣,你拿去做件白绫窄袖衣;还有块罕见些的软银罗,我估计够给你做条裙子,你拿去做一条软银轻罗百合裙!”
蜀葵笑着说了句“谢谢娘”,故意顺手拿起孙二娘带回来的包袱,悄悄掂了掂,发现沉甸甸的,便试探着道:“娘,我现在就把那块白绫和那块软银罗拿出来开始裁剪?”这包袱这么重,怕是不只是几块布那么简单!
孙二娘闻言吓了一跳,慌忙道:“先等等!”
她伸手把包袱给夺了过去,抱在怀里,垂下眼帘,心中有些懊恼:白蜀葵这个小丫头,真是人小鬼大,太讨厌了!
她伸手抿了抿鬓边散下来的一缕长发,掩饰道:“等我整理好再给你!”
蜀葵心中疑惑,脸上却是不显,抿嘴一笑:“好的!”
她看了孙二娘怀里的包袱一眼,笑着转移话题:“娘,我去做晚饭,您想吃什么?”
孙二娘见事情掩饰过去了,悄悄松了一口气,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路太多,有些累,待会儿先回房歇一会儿!”
见蜀葵出去了,孙二娘身子软软地松弛下来,缓缓窝进了椅子上,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默默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拎起那个包袱进了里屋。
蜀葵心中疑惑,却也不说什么,一边做着晚饭,一边在心里思索着。
她做什么事都讲究有条有理妥妥帖帖,待炒菜锅里的韭菜鸡蛋菜盒烙好,右边铁锅里的鸡蛋面汤也正好滚了,雾腾腾的热气中金黄的鸡蛋穗都浮了上来,小小的灶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待晚饭做好,蜀葵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孙二娘这趟去金大官人府上,一定没那么简单;孙二娘带回的包袱里也一定有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蜀葵打算这几日好好观察孙二娘,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刚把晚饭做好没多久,白振祥就带着白秀林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用罢晚饭,待收拾厨房的蜀葵用托盘端着四碗莲藕茶送过来,白振祥这才开口道:“金大官人命我跟着孙四去湖州贩丝,明日一早就走!”
蜀葵闻言一惊,眼巴巴看着父亲:“爹爹——”从中牟到湖州,这一去可是千里之遥啊!再说了,家里的事也是一团乱麻,万一钱婆子和后娘勾结起来非要卖她……
孙二娘却一脸喜色道:“相公,这可是人人争抢的肥差啊!我今日去大官人府上给太太请安,听太太跟前的丫头玉秀说了,好几房家人伙计在抢这个差事,还是大官人看你勤谨实在,这才把这差事给你的!”
白振祥虽然舍不得儿女,可是这既是家主金大官人的交代,又的确是挣钱的肥差,因此也别无他话。
蜀葵心中空落落的,有好多话想要和爹爹说,可是孙二娘与白振祥寸步不离,到底没给她和爹爹说话的机会。
到得最后,她只说了一句“爹爹,保重身体,早日回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振祥就起身预备出发。
白振祥在院子里洗脸。
蜀葵见后娘进屋照顾秀林了,这才焦急地低声道:“爹爹,我怕您一走,娘就把我给卖了……”
白振祥一边擦脸,一边笃定道:“蜀葵,你放心!我昨夜和你娘说了,她若是胆敢卖你,我就休了她!”
蜀葵:“……”爹爹,你以为孙二娘真的怕您休了她么?
见女儿直直看着自己,白振祥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伸手抚了抚蜀葵的脑袋,决心再说些话宽慰女儿:“蜀葵,放心,有爹爹护着你呢,爹爹昨日已经和你傅伯说了,等爹爹从湖州回来,就给你和傅英订婚!”
蜀葵:“……”爹爹,我的重点不是这个啊!
看着女儿呆呆看着自己,白振祥心里美滋滋的,把手巾搭在了一边的洗脸架上:“等爹爹这趟回来,赚到了银子,正好给你预备嫁妆!”
蜀葵心底有些凄凉,又有些悲哀,还有些酸涩,她突然扑进爹爹怀里,把脸紧紧贴着爹爹胸前,半晌没有说话。
见一向人小鬼大的女儿突然做这种小儿女动作,白振祥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伤感,轻轻着蜀葵的脑袋,安慰她道:“放心,我的乖女儿……”
匆匆用罢早饭,一家人去码头送白振祥。
白振祥随着金家的大船出发了。
孙二娘带着蜀葵和秀林立在运河码头上,眼睁睁看着大船扬帆起航,渐渐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
送罢白振祥,孙二娘把秀林送到了学堂,这才带着蜀葵回了家里。
用罢午饭,蜀葵刚要去厨房洗碗刷锅,孙二娘却笑盈盈吩咐道:“蜀葵,我想吃城西十字街黄家老店的杏片和梅子姜,你去各买二两。回来时再顺路把秀林从学堂接回来。”
蜀葵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微笑着接过孙二娘递过来的铜钱,一边往自己的旧荷包里装,一边思索着:杏片梅子姜这样寻常的吃食,哪里没有卖的?何必要我特特从东到西穿过整个中牟县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