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罢大事,申时乙派老管家亲自送使者离开,交代他千万小心,不可走漏晋国使者在陈国的消息。
老管家给使者准备黑色斗篷,小心翼翼地送使者出城。
这边,申时乙抓紧时间,接下来的几天,私下又秘会了几位朝中大臣,几人达成一致,愿意唯少府大人马首是瞻。
处理完朝上大臣间的事,接下来,就到了该出动杨静娴的时候。
申时乙算着时间,在公主大典的前几天,以朋友的名义,备上礼物,进献给昭仪娘娘,并让丫鬟传话,约她到御花园一叙。
杨静娴如约前去,夕阳下,御花园的亭中,被洒上一层微光,申时乙背对着她,站在微光下,像是等候已久。
看着申时乙的背影,让人莫名的,生出一种落寞的情绪来。
许是杨静娴盯的目光太过真实,让申时乙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转过头来,正是接下来这场戏的主角。
他规规矩矩地,向如今的昭仪娘娘行了礼。
杨静娴倒是不在乎这些,但是申时乙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两人坐在亭中,等着茶点端上后,申时乙便挥退丫鬟等人。
杨静娴不是很喜欢申时乙这个人,连装作喜欢都做不到,“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申时乙给杨静娴倒了茶,又给自己满上,“我跟娘娘,也算是的上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能坐下来,喝杯茶,叙叙旧?”
杨静娴不置可否,端着茶,拿着点心,不停地往嘴里送。
☆、第32章
申时乙站起来,走到回廊上,望着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杨静娴解释,“我是征战过沙场,见过地狱黑暗的人,知道安宁来的有多不容易。”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杨静娴不懂。他接着说:“那天吓到娘娘,是臣的不是。”
杨静娴转着脑袋思考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那天当着她的面,处决陈五的事情。
申时乙又说:“等到王被平民百姓,随意诟病的情况下,离国家灭亡也就不远了。我的做法,的确过于残忍,可国家不存,毛将焉附?最后受罪的还不是百姓?”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存在于陈国,列国都是如此。
她吃着点心,结合他曾经说的,“王”的特殊性,如今又说到安宁的问题,大约能明白他当时所作所为的一二。
心里对他的厌恶,降低了一些。
申时乙认真读着杨静娴的表情,“这跟列国之间,送公主和亲,是一个道理。”
杨静娴不高兴了,放下手里的点心,“男人的天下,为何要用女人,去做那牺牲品?”
她就是不明白,女子毫无地位可言,竟到了如此地步,被人当做商品,送去讨好别人。
讨好成功,便是男人高瞻远瞩,不为私人感情放弃前进的的脚步。讨好失败,便是女子无能,接着又培养下一个倒霉的女子。
申时乙反问杨静娴,“难道战死沙场的男人,就该死么?”
杨静娴愣住,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
“如果陈国也有那一天,我会死谏和亲。”
申时乙有些激动,“男人为天下而牺牲女人,的确为人所不耻,但是和战争相比,和死亡、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涂炭相比,和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陈国,是列国中最弱小的,一旦开战,国破家亡在所难免。
陈国当下,不适合战争,牺牲公主一人,换得一定时期内的太平,足够陈国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到时候再迎公主,又有何不可。
公主既然生在王家,必然懂得王家的不易。
杨静娴被申时乙的高谈阔论,唬的怔住。
杨静娴点着头,仔细思考,承认申时乙所说,有一定道理。
虽然,她还无法接受他的说法,却明白,这都是在情理之中,真到了那一步,和亲,的确是不得不做的,最好选择。
申时乙回到亭中,饮下一杯茶润润嗓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定平稳的日子,如果到时候天下人要骂,就让他们来骂我吧,我甘之如饴。”
杨静娴觉得他,无论是胸怀还是智慧,并不比王差。
申时乙见杨静娴面露钦佩之色,他知道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杨静娴直直地看着他,他恍然大悟般,右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
他恭敬地向杨静娴行了君臣之礼,“微臣僭越了,娘娘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些胡言乱语。”他看看天,“天色不早,外臣不便在此逗留,微臣告辞。”
不等杨静娴开口,申时乙便离开了。
申时乙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杨静娴越是忘不掉。
她回到凌霄阁后,还思索着方才申时乙的话,越想越觉得申时乙是国之栋梁。
那只不过是申时乙放下的,一个小小的饵,杨静娴被他表面误导,还不知道。
“垂钓”才刚刚开始,而他申时乙,正好,有的是耐心。
几天后,便是及笄大典,宇文博在太极殿,宴请各国使者。
按照陈国古法,由陈国最为德高望重,有德有才的夫人担任正宾,为公主梳头,及笄,此人自然非王后莫属。
公主的姐妹,担任赞者,协同秀敏行礼。
依照古法,经过宾盥、初加、叩拜等等繁琐的礼仪行完,便算是礼成。
接着内侍宣读圣旨,册封宇文秀敏为端孝公主,赐公主府一座,赏金银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