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不知道谁给儿臣下了情药,带儿臣去冷宫,儿臣控制不住,才……才……”
天授帝怒吼:“那你也不能动你的弟弟,那时他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你这个……你这个……”
太子哀声道:“父皇,儿臣也不想,喝醉了糊涂,又被人故意下了药!而且……九弟委实过于漂亮,我一时难以自抑,就……”
美人关是英雄冢,当年天授帝遇到谢宸妃,自己也没能逃过。没有人对那种超越一切的美有抵抗力,任何道德与约束就似一张薄纸,轻轻一戳就破了,然后沉沦深陷,不可自拔。
这感觉,天授帝深有体会,并不觉得太子是推脱。
小儿子的美貌青胜于蓝,生得实在……比他母亲更倾国祸水。
天授帝因为愧疚,下意识看了一眼沐慈,发现沐慈神色平静,不见怒火蒸腾,无喜无悲,似早已熄灭生命之火的冰冷灰烬。
他心中咯噔一下!
这孩子一直这样无所谓……是不是……心存死志,所以……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无边怒火随即高炽,他需要彻查当年的事,一定要查,给幼子一个交代!
不想看到儿子再对自己失望!
“查到了什么?谁给你下药?”天授帝问。
“一个小内侍,畏罪服毒了,没……没问出幕后主使。”当年那事,太子哪里敢大张旗鼓地查?被父皇发现还得了?郑皇后知道后也只顾着掩饰,想办法弄死冷宫里那个……太子刚尝得美人滋味,哪里舍得?两母子扛上了,就错失了追查的最佳时机。
最后,成了无头死案。
天授帝怒斥:“无能!”再次对太子感到失望!然后吩咐牟渔,“追查这件事!”
不管有多少把握,牟渔也恭敬应下:“是!”
天授帝看看无动于衷的幼子,又问太子:“为什么……又伤他至此?”
太没人性了。
这只是一个无辜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孩子。太子居然能对他做出这样qín_shòu的事情?
已不是一句“长得太美,被迷惑”能解释的了——人家再漂亮,你可以欣赏可以追求可以犯点错误,却不应该这样折辱,这样磋磨的。
怎么下得了手?
当年宸妃不爱他,不给他好脸色,他从来没动过人家一根指头的……舍不得!
太子目光游移,说不出话。
“因为,我永不会爱上他!”沐慈凉凉扫一眼天授帝,“你们父子一脉相承,你懂的。”
天授帝还真懂!懂这种一腔真心付出,却无法得到回应的绝望!他简直无言以对,他指着沐慈,手指颤抖半天……最后居然露出一个笑来:“好!好!好!”接连三个好!道,“你们母子也一脉相承,不管多戳心窝,永远只说真话!”
“太医!给九皇子看伤!”又劝,“穿上衣服吧,太冷了。”
洛阳王赶紧取了干净的……不敢拿王服,只取了白色中衣,披在沐慈身上,给他穿上。
“来人!”天授帝又吩咐。
两个御林军上前。
天授帝指着詹院使:“问问清楚,然后杖毙!”又他问沐慈,“你说……身上多少伤?”
“四千三百二十六。”沐慈平缓重复这个让所有人脊背为之一寒的巨大数字。
天授帝似携带雷霆万钧的怒火,从齿缝中震荡而出……
“杖毙!四千三百二十六杖!不打完!不!允!许!他!死!”
装晕的詹院使彻底晕厥过去,腿间腥臭黄湿一片,被禁卫冷酷地拖走了。
众臣噤若寒蝉。
沐慈还不打算放过,偏头问:“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更不用泄愤,我不生气!”他淡然的神色中竟好似带着一些孩子般的天真,透过暗红的,已经凝固在脸上无法擦去的血迹,又有着冰冷的残忍。
沐慈不徐不疾道:“你知道么?等你闭眼了,我就可以看见这个心中住着野兽的太子……哦,要称新皇了。他会把你最重视的江山,可以罔顾人的意愿为所欲为的无上权柄,亲手葬送掉……这已经是最完美的报复了!”
天授帝:“……”他傻了真的,偏找不出理由反驳。
“不过,你已经死了,看不见了……真是挺遗憾的!”沐慈轻言细语,万剑戳心。
所有人:“……”
这位是真的勇士,不解释!
洛阳王都忘记害怕了,颤颤巍巍劝:“九弟……咱能不能……不说了好么?”
天授帝气过了头,反而冷静了下来,想辩解什么……可无从辩解。
都是他的罪孽!!
多疑固执,中了圈套误解了心爱的女子。将什么都不懂的无辜儿子丢在冷宫,才让这孩子遭遇惨烈痛苦的三年炼狱。
成了今天这个兄弟成仇,父子反目的局面。
“九弟,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洛阳王小心把沐慈抱在怀里,将他的脑袋压在胸口。
别说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沐慈在洛阳王怀里,喃喃自语。
洛阳王,曾经你对原主的关心,那情真意切的陪伴和心疼,严寒冷宫岁月里不多的一些温暖;让那个无辜孩子喜爱并信任你三哥……
都过去了!
你可以毫不留情挖开你曾经疼爱过的孩子的血泪,展示给所有人看。那把龙椅的重量远超一切,任何情感都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在这个本该温暖的怀抱里,传递过来的体温并没有温暖到沐慈,他的心仍然凉透入髓。
沐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