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亲自去的,回来时没带着算命的,小伙子表情有些迷茫:“齐先生在屋里,怎么说都不出来,家人说他昨天就进去了,还请了一群和尚道士让今早过去在院子里做法事。”
“一个算命先生,请和尚和道士去做法事?”布防官越发觉得蹊跷,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清理“战场”,安抚民心,传递消息……哪一项都比寻根究底重要。
日军军火爆炸的事情,确实和齐铁嘴有关,傅经年想炸军火,但日方会搜身,不能留一根火柴,于是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炸药带进去。是他在傅经年身上绘制了火符,以血驱动,可点燃一切可燃之物;是他的祖辈连同一些高人留下了护城阵法,而他启动了这个残缺的阵法作为临时的屏障;请来和尚道士做法,也是希望超度爆炸中的惨死之人,不要变成恶鬼为恶人间……
保护一城百姓的功德有我一半,但杀生的业障却全归在傅经年头上,齐铁嘴看着拿枪对着他脑袋的二月红想,如果被打死了也是报应吧。
二月红握着傅经年送他的□□,迟迟扣不下扳机。
红家在长青城扎根数代,二月红自然知道齐家的本事,昨夜那场古怪的爆炸一定是齐铁嘴的手笔,所以,是齐铁嘴杀了傅经年……
不,我怎么能这样想?即便是有齐铁嘴参与,真正实施的还是傅经年,傅经年肯定是回不来了,但归根究底,不是齐铁嘴的错,都是日本人做的孽。如果他杀了齐铁嘴,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
二月红想明白了这点,神智陡然清明,慢慢放下了枪。
“对不起,打扰先生了,我这便走。”他低低地说,转身离开。
“二爷留步!”齐铁嘴急忙拦下他,递给他一叠符咒,“临近中元节,昨天又……路上鬼比较多,这些符咒请带上防身。”
“多谢。”二月红接过符咒。
“小满,送二爷回府。”齐铁嘴担心他会想不开,叫个小厮跟着。二月红没有拒绝。
小满不知道二月红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怎么会从老爷房间里出来,但他受老爷信任就是因为机灵听话嘴又严,老爷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该知道的不要问。
齐铁嘴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充满愧疚。他刚才想说对不起,却开不了这个口。在一个痛失所爱的人面前,说再多话都是苍白无力,只是说的人自己有所安慰罢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二月红回到府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当然不会轻生,他是红府主人,管家和桃花他们,梨园的伙计们,都是他的责任,如此草率地丢下这个担子,即使是最疼爱他的哥哥和父亲也会生气的吧。更何况到了黄泉路上傅经年那个家伙肯定会因此和他吵架,还是自己理亏,以后岂不是低了他一头?才不要呢。
二月红坐在他房间里傅经年常坐的椅子上点了一根香烟,模仿着以前傅经年抽烟的样子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
这就是你说很好的茶花烟?骗人,一点都不好,难抽死了。
二月红在心里骂了傅经年无数遍,又坚持抽了几口,咳个不停,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把烟摁灭,看向烟盒上的两句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知道后两句,是“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傅经年说他喜欢茶花烟是因为烟盒上的诗,那个时候他们才见面没几次,他是借此暗暗表白。
二月红想起过往,嘴角勾起弧度,泪水却夺眶而出。
当晚,好不容易睡着的他梦见傅经年的魂魄被一群厉鬼撕扯。从梦中惊醒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齐铁嘴。
齐铁嘴用龟甲卜了一卦,大惊:“傅兄有魂消魄散之像!可是他有功德加身,不应该有此一劫啊。”
再不可能的事情也已经是事实,但齐铁嘴精通的是看风水问吉凶测字算卦,这鬼神之事只是略知一二,对此束手无策。
二月红异常冷静,他只问了一句话:“是不是魂魄补全了他就能顺利轮回转世了?”
“是这样没错,但补全魂魄……”齐铁嘴深恨自己学艺不精,此刻无能为力。
“先生不必自责,我会想到办法的。”二月红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二爷!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齐铁嘴急喊。
“不会的。”
能救傅经年的,就不会是傻事。
救不了他的命,难道连他的灵魂都保不住吗?
古老的家族总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二月红家也有。
只需要割下一部分灵魂而已,说不定来世还能再相遇,如果不去做,就真的没有再见到他的可能了。
一片魂魄换一个可能,很划算,为什么不去做呢?
——前世部分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架空……架空……
[注2]查了万年历,1937年公历8.12是农历七月七。
[注3]“深海”是红雷哥在《潜伏》里余则成的代号,“孤狼”是我编的,沈西林的代号没查到。
[注4]拜祖先而香断的镜头在电视剧《老九门》第二集,看到那里的时候就知道预示着不祥。当然本文和老九门并无关联。
[注5]只是借用了“齐铁嘴”的名号,与原著无关,和本文的嘴嘴是祖孙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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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
“好景艳阳天,
万紫千红尽开遍
满雕栏宝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