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小舟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顾显突然道：“你说的那个男朋友是秦瑜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他要结婚了？”
“什么？！”
周小舟愕然转身，只见顾显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像是有些痛苦，又像是有些忧心。顾显声音有些颤抖，道：“小舟，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你这件事情一定要相信我。”
周小舟怔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周小舟想了好多，他第一反应是“顾显在骗人”。
然而他与顾显相知多年，尽管后来分道扬镳，但早已熟悉了他每一个神态动作所包含的意义，就如同周小舟能从顾显的细节动作判断出他依然对同性恋排斥，他也能看出顾显现在多半是说了实话。
至少是顾显认为的实话。
周小舟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了起来，带着的公文包都有些拿不住了。
顾显匆匆从驾驶室下来，绕到人行道上接过周小舟手里的东西，担忧而痛苦地看着他道：“小舟……我本不想伤害你的，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办……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过来找你的。而你又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周小舟抬头看着他，脑海里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看着顾显的嘴巴开开合合，像是说了好多宽慰他的话。后来周小舟被顾显推上车，他都没反应过来。
顾显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跟他说了好些话。大部分关于他自己，小部分说了说秦瑜，而周小舟只听进去了这小部分。
顾显有个亲戚原本是外省的大户，这些年来到本城发展，势头强势不可挡，连顾显一家也因为这个亲戚而发迹。秦瑜要结婚的对象，正是这家的闺女，也姓顾，正是周小舟上次在葬礼上见到的那一位。
“她算是我堂妹吧……”顾显叹了口气道：“我当时看他们俩在一起，就觉得有些不对，之后我问她，她也就承认了。”
周小舟回想起了葬礼上的那一幕，当时秦瑜扶着的那个女人很漂亮的样子，确实……很适合跟秦瑜结婚。
秦瑜要结婚？
周小舟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知道自己和秦瑜在一起，早晚要面对结婚这个问题。可他总还觉得秦瑜像是个孩子，更何况像是秦家这种大家族，结婚更是很晚的事情，因此这个忧虑根本就不在他目前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从某种角度上讲，秦瑜为什么不能结婚？周小舟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把他定位于一个男人，甚至在葬礼上见到他的时候，周小舟觉得秦瑜已然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家族之主了，大概只有在他面前，秦瑜才总是这般不成熟的撒娇吧？
周小舟觉得嘴里喝进去的蜂蜜柚子茶，苦得跟浓缩咖啡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深吸了一口气，周小舟强笑了一下，把自己的饮料钱放到了桌子上。“我，我先回去了？”
“等等！”
顾显见他要走，慌忙站起身来隔着桌子拉住他的手，“咣当”一声，撞得桌子都歪了歪，水渍溅到了他精致的西装上他也不在意，焦急道：
“你会跟他分手的吧？别让他再骗你了，想他们这种站在顶端的人，根本不顾及别人的看法，你跟他在一起只会受伤的。”
周小舟回头看他，发现他这句话带了些悲伤与痛苦，像是深有体会。周小舟忽然就明白了顾显回来找自己道歉的原因，只怕是他那个亲戚在带给他财富和地位的同时，也带给他了不亚于自己当年所受的痛苦。
活该？或许很多人在此刻都会选择嘲讽回去吧？说一句“顾显，原来你也有今天。”
“顾显……”可最后，周小舟只是摇了摇头，低着头淡淡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顾显脸色煞白，如遭重击一般松开了他的手，这句撇清关系的话语，比千万句讽刺更让他难受。他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只能看着周小舟毫不留恋地背影渐渐远离。
到底是回不去了。
☆、第十二章
周小舟回家的时候，家里果然是空无一人的。秦瑜一贯回来的晚，周小舟本来都习惯了，可此刻却莫名的不安心。
周小舟在反复的焦虑和自我安慰中徘徊，最后还是没忍住，颤抖着给秦瑜打了个电话。
“小舟？”
秦瑜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出来，他在外面似乎是另一种模样：从一个贵气骄矜的公子哥，变成了一个坚定沉稳、傲然而冷漠男人。
周小舟基本不曾见过他另一幅样子，也不曾在意过他另一幅样子，他原本以为那不过是给人看的表象，可此刻却有些慌乱——是不是那一副他不曾在意过的样子，才是他人生的主导面，剩下的都是可以被抛弃的？
“你……你在干嘛？”周小舟捏着手机，有些紧张道：“没事，你如果忙的话就先去忙……”
“你等一下……”那边秦瑜顿了顿，像是跟人说了什么，接着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啊，没事……就、就是，哦，那个你回家吃晚饭吗？想吃什么？”
“你就是想我了。”秦瑜肯定地说，然后他道：“想我就直说，又不丢人。”
他在没人处声音又回到了原来的音调，说这话的时候傲得不可一世，像一只昂首阔步的孔雀，仿佛让人喜欢便是最大的赏赐。
周小舟听着熟悉的话语，忽得泄了气，又觉得没什么需要质问他的了。罢了，这样就挺好，圈子里白头偕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