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镝之沉默不语,红绫女只看见她被烛光映红的面容,依旧平静冷酷。她觉得无力而绝望,可是这一次她不能坐视不理,烈酒更蛊惑她的真心:“她以情爱美色蛊惑你,你为什么就分辨不出来呢?!难道要等到她下旨砍你的头的时候吗?!”
“住口!”
段镝之喝止了她,手指紧紧捏着酒杯。二楼别无他人,楼下只有几个校事坐着充当守卫。她这一吼,四下更是寂静极了。各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可听见。段镝之似乎是从不生气的人,她或者置之不理,或者直接杀人。红绫女更是清楚,段镝之从不对她和莫野泊说什么重话。
“镝之,”“别说了。”段镝之摆摆手,“今天这话我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过。从此以后,不要再说。”“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固执呢?!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权谋机变何曾差了别人,为什么不懂得保护你自己?!”“艳桃!”段镝之放低了语气,仿佛恳求,红绫女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焦躁:“她曾静昭到底哪里好,让你这样为她?!几次三番身陷险境,是不是非要把命赔出去才算到头?!”说到痛处,气急败坏的红绫女把手里酒杯摔了出去,拔出佩刀对着店家的桌椅乱砍。仿佛这些木头就是冥顽不灵的段镝之,是可恨可憎的曾静昭。段镝之连忙起身走过去抓住她手腕,红绫女性起,平日里打斗惯了,反手将刀刃往她脖子上一架,冷冰冰的刀刃架在那温热皮肤上,下面就是热血奔腾的血管。红绫女曾听人说过上古妖法,可以杀了这个人,将她尸身带回某处,施以什么什么法术,就能使之起死回生,永远地爱上你。唯一的缺点倒不是风险过大,而是复生之人可能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刚好满足有的人对予取予求的渴望。
她好想杀了她带走。可她也不愿意失去她的灵魂。她舍不得。
段镝之抓着她的手腕,感觉她心跳极快,自己又是着急又是愤怒又是担心,简直是心乱如麻;突然间见红绫女两眼一红,落下泪来,她一心疼,手便松了:“艳桃…”红绫女转过身去,收了刀,拿出手帕拭泪,“罢了…”
她们早已不是年少玩伴了吧?再追索那些年少时就过期的东西注定是得不到的。
“二更的时候龟息散就会送到了…再过一阵,管平原也就该到了。”段镝之点头,对着红绫女的背影说:“谢谢。”红绫女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泪痕未**:“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那时,她说好。此刻她看着曾静昭疲惫的神态,红绫女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回响起来。红绫女事后不情愿的向她道歉,说一时醉话,希望她别往心里去。她说不。可她这人记性太好,从不忘记。她只是不愿意信。
“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顿了顿,“也已经死了。以后不用杀,就不杀好了。”曾静昭摇摇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第15章 十五
已是深秋。元化十一年。前方都是捷报,最近的消息是,段镝之率军击破敌人中军大营,现敌退一百里,进入最后的堡垒焉耆{12}城,殊死顽抗。段镝之计划于两月之内击破焉耆。
“否则冬日苦寒,将士不能支撑。”
曾静昭听了点点头,又问粮草军械的供应情况,太尉只好如实作答,其实心里腹诽个没完:皇帝每次都要问,每次也不做任何更改,只嘱咐他要办好,他何时没办好了?太尉得令而去。空荡荡的殿内就只剩下曾静昭一个人。火盆里木炭悄无声息的燃烧,她忽然好奇西域有多冷。段镝之回来的时候一度卧床不起将养寒疾,那时她问段镝之,西域有多冷,她说很冷。冬天山口吹来很大的风,刮在脸上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