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话怎讲?”
“阿琴,我的音乐天赋没你那么高,顶多是借景抒情。”朔云摇了摇头,“瑶山风物和杭州西湖比较像,我当时又是思念家乡,才能吹出那种乐曲,而现在····”他指了指下方热闹的城镇,“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算曲调对了,也就是像你说的,有形而无意吧。”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长琴乐了,“算了,给已知的曲子配音没什么意思,云即兴而为即可,我,总能对出来的。”
真是自信啊。朔云哈哈一笑,拽下了石埙:“行!”
熟悉的乐声响起,长琴微微叹息,这个声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除了琴声外,他第一个听见的乐声。
千百年来,他无数次追寻,无数次辨认的乐声。
就算再怎么相像,再怎么微小,他都能分辨出来的——
曾与他合奏过,代表那个人的乐声。
指尖颤动,琴音酝酿。
红尘千载,但得一恒古的情感。能有人期盼,能有人相伴。
我之幸也。
看着面前的金衣少年,正是他们初遇时的年纪。然而,当初的轻狂已经被如今的沉稳取代,乌发飞扬,瞳中金芒细碎,繁复的衣饰在夜风中飞扬而起·····长琴恍然发觉,似乎这万家灯火都成了面前之人的点缀。他分明金衣如火,正当鲜衣怒马,此刻却收敛了锋芒,毫无滞涩地融进了这夜色中,美得梦幻。
以前他有过吗?有,但从未像现在这样。
藏锋藏锋,长琴忽然明白了它的含义。
那个张扬的人,终于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剑锋,在剑道上更进一步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长琴眼中迷茫之色尽数退去,配合着埙声,共赴这一场繁华。
远远的街道上。
“咦,哪来的音乐?”
行人纷纷驻足聆听,不时响起一些小声的惊叹。
“这么美,一定是个很有名的乐师!”“不不不,至少是两个!”“哦,声音是从摘星楼传来的!”
屠苏和陵越、祁子怡和谢玉寒风晴雪、伊千殇·····纷纷抬起头,以修仙之人的目力,很容易便看见了楼顶上一金一黄、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
“少爷和少夫人。”夜鸠低声说。
屠苏嘴角微微挑起,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陵越的目光。大师兄拿着以屠苏为原型的面人,对他展颜一笑。
····脸有点热。
乐曲生生不息,如同河流混合在一起,倾泻入下方灯火的海洋。
一曲终了,双方似乎还意犹未尽。
还是长琴打破了沉默:“云,这首曲子叫什么?”
朔云沉思片刻:“一夜····长安。它叫一夜长安。”
“一夜长安·····”长琴回味了一下,“好名字。”
“…啊。”朔云收了埙,略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虽说有些煞风景,但他刚才想到的,确确实实是安史之乱前夕的长安城。
一夜长安,换烽火十年,是值还是不值?那普普通通的安宁,在那时,又是怎么样的奢望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
宁以吾命换长安,不求功名御马还。
十年烽火照乱世,一夜擂鼓九重山。
————————
“!”
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长琴被吓了一跳的脸。
“云?”长琴试探着问道,“可是做了噩梦?”
“唔····不是。”朔云捂着脑袋坐起来,精神的猛然清醒让他有些头痛:“只是感觉到了一抹凌然剑意。”
长琴眉头皱了起来。
“没事,距离有点远,还是一闪而逝,目标应该不是我们。”朔云手指从额前捋到脑后,感觉好了些,长出一口气:“我刚才睡着了?”
“恩,你今天太累了,身体吃不消。”长琴帮忙揉按着太阳穴,“云,看看周围罢。”
朔云不用看也知道,他们现在在水上。游船随水飘荡,还有星星点点的橘红火光随行。
至于他是怎么过来的····总有一天他能抱回来的哼唧!
夜风吹过带起几丝凉意,朔云紧挨着长琴,以内力给两人取暖。
渐渐离开了城镇,放眼望去是一片黑暗,长琴却似乎很受用,宽大的衣袖将人揽得更紧。
“阿琴。”一片静谧中,朔云忽然道,“我的感知能力又强了些。”
长琴点头:“恩,很不错。”
“所以,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朔云直视前方,微微一笑:“比如那个方兰生,是宁旭转世。”
“宁旭?”虽然有些不满朔云提到别人,但长琴略一思考,就想了起来:“那个皇子?”被他占了身份的倒霉鬼?
“对。他说来生想要自由一些,如今那欢脱的性子也确实如了他的意。”朔云轻轻叹息,“重新开始和背负记忆活着,也不知道哪个更好运些。”
长琴的手微不可察的一收:“你后悔了?”
后悔一遍一遍的轮回,在他身上花费如此之多的光阴?
要是如此,他便····
“怎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只是感叹一下罢了。”朔云哼了一声,“本少爷决定的事,怎会被区区记忆阻住了脚步?”
“说到就要做到,我怎会食言。”朔云冷笑,“不像某人····哼。”
“不过说起来,那个巽芳也算是善终。”朔云话题一转聊到别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