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宿右手食指抵在唇上低声道,“嘘,且别动。”
佛剑此时哪里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龙宿似是还不放心,伸手环住他的肩,佛剑瞬间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他脑袋发晕,龙宿身上有淡淡的紫昙香,素日里未多在意,此时竟是浓得若百花绽放,让他愈加眩晕了。
门被推开些许,有微光摇曳而入,床上“已无名”背对房门睡的正熟,石余猜测佛剑公子大约是在里侧,不过没亲眼看见终究是不放心,这时一只白皙的手臂随着一声呓语搭上了已无名的肩,这手白皙完美如玉琢成,石余这才放心掩上门回去睡下。
龙宿听着隔壁动静,待终于没了声息才长出口气,“石……”龙宿抬眼,发现佛剑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忽然就忘了要说的话,直到佛剑猛然起身,两人才一先一后的出了门,莫言的踪迹并不难寻,两人都不说话闷声猛追,不过盏茶的功夫便赶上了。
莫言已然挖好了坑,正用草叶缠画轴,想必缠好了便要埋下去,两人耐心等他埋好离开才现身,翻开土坑挖出四个画轴。莫言用来缠画轴的草名唤露草,越州一带甚是常见,叶宽且阻潮气,入地后不易腐,他缠的极密,如此埋下去几年之内想必无忧。
龙宿抖开画轴,果然是四名女子画像,其中两个让龙宿微眯了眼,这两个名字赫然在太君治死亡籍册上,虽只扫了一眼,然龙宿过目不忘,清楚记得其中一人便是在五日之前。
佛剑忽然拧起眉毛低声道,“这些人……”
“如何?”
如此问他,他反倒不言语了,龙宿等了一会,佛剑竟没有说下去的迹象,于是便怒了,左右是那石余在搞鬼,抓了痛揍一顿自是全明了。于是化出紫龙剑来转身就走,佛剑忙叫住他,“龙宿!”
龙宿站住了却也不回头,佛剑将画轴卷好带上,解释道,“我也说不好,但只怕这些女子已凶多吉少。”
龙宿倒也知道这和尚一向嘴拙,见他努力解释便也不气他了,收了剑指了指佛剑手上两幅画像道,“这两人确是死了无疑,汝是如何知道?”
佛剑道,“因这画上附有怨魂。”
龙宿沉默下来,此事他不擅长,于是只好再看佛剑,佛剑想了想道,“先回去吧。”
回去路上佛剑沉吟不语,龙宿知他是在思考对策,便不吵他,只琢磨着若是一剑劈了石余不知可不可行。待两人回到后院,石余房里还亮着灯,两人悄悄靠过去戳破窗纸,屋里石余仍拿了龙宿的画像百般纠结喃喃道,“到底哪不对呢?”
龙宿勾唇一笑暗道,“自是名字不对。”想到这忽然灵光一闪,拉住佛剑便往中厅画室去,到了画室两人也不点灯,龙宿借着月光随意抽了一卷画轴,抖开竟是哑童莫言的画像,佛剑不知龙宿要做什么,只见他提笔蘸饱了墨水便向画上落笔,佛剑拦了他一下低声道,“画上是生魂。”
龙宿一推佛剑的手笑道,“不然汝已有对策了吗?”佛剑语塞,龙宿又说,“舍一人而救众生,功德无量也。”语毕便将纸上“莫言”两字完全涂黑,两人谁也未注意,龙宿笔毫之上隐有紫光一闪而逝,后院柴房里陡然传来莫言一声凄厉长嚎,龙宿一愣,“哦,原来他非是哑童。”
佛剑一惊,心道如此果然太儿戏了,便瞥见龙宿又在落笔,龙飞凤舞的三字“默言歆”,写完瞧了瞧甚是满意,柴房里也没了声音,龙宿才想调笑一句想必言歆也更喜欢这个名字,便见桌上画像竟由那“默言歆”三字起了火,迅速烧毁了整张纸。
佛剑已然转过身正要去后院看看那孩子情形,感觉背后火光连忙转头,画室中皆是纸张,火焰猛的高涨,见佛剑回头,龙宿下意识的辩解,“吾不知!”
不知是不是画中颜料之故,火焰黄蓝之中竟腾起明艳的紫,如一条不受控制的紫龙在这小小画室之内左冲右突,佛剑一把拉过龙宿便冲了出去,整个中厅已给烧得七零八落,那紫色火龙似是追着他们,两人才出画室火焰便裹了梁柱猛砸下来,佛剑化出佛牒向上一挑,梁柱应声而断,然而紫火仍是夹了细碎的木块扑在两人身上,龙宿也早已长剑在手,左挥右档的去削那些碎木,索性那火落在身上竟无甚灼热感,且一瞬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