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毛和孔雀尾翼之红睛绿羽再加了丝线,费数人三年之工编就而成的,瑰丽明艳的颜色最适合像长歌这
般俊秀白皙的人物。赵长歌看了着实喜欢,连忙施礼道谢,由自家贴身小厮赵月、赵峰两个服侍他去里间更衣。
元琛见他换好新装出来,人品更显出类拔萃,心都绷紧了,不由暗中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带来的刺痛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许多年前,当一个顽皮的红衣童子不慎从树上掉进他怀里后,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追寻那一抹丽色。他清楚自己那一点心思,却
控制得很好,没有叫任何人察觉出来,只因为眼下这个人还动不得,但等他坐拥了万里江山后,还怕得不到吗?
元珲本想叫赵长歌出个丑,却平白让他得了件稀罕的红翎孔雀羽织锦丝袍去,更加不乐意了。赵长歌怕他纠缠,一溜小跑逃回自己
的座位。七皇子元玮趁众人忙着到处串席,凑到他跟前,期期艾艾地问:“长歌哥哥,你可懂兵法?父皇前日考大家,我答不上,父皇
很是不高兴。”
元玮在成年的皇子中地位最低,旁人大多看不起这个无能软弱的老七。他比赵长歌小了两岁,如今虽封了秦郡王,却仍喜欢沿用儿
时大家游戏时的旧称。赵长歌知道他因不得皇帝喜爱,宫中指派给他的人多是老迈无能、偷懒怠慢的,所以身边连个得力臂助都没有,
心中可怜他,就低声回道:“那玩意我也不懂,但我有个侍卫长叫段子堇,倒学过一些,明日我让他过府来,可好?”
元玮赶忙谢过了。他怕兄长们猜疑,不敢多聊,又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应酬多,相应喝下的酒水也多,赵长歌起身如
厕,回来的路上正好撞上二皇子元琪。睿王笑着说:“听说长歌昨夜一阕新词,折下两朵名花,想必有趣得很吧!”
赵长歌连忙躬身下拜,“求睿王殿下莫要取笑我了,此事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我一身皮肉要吃苦头的。”
“长歌怎么待我如此生分,你以前可是一直叫我阿琪的。”元琪含笑而立,眼中带着浓厚的兴趣与研究意味。他又说:“你要是有
麻烦,就来找我吧,我倒是愿做这护花的使者。”
长歌脸上神情未动分毫,自动忽略了他那句暧昧至极的“护花使者”,身子再次一躬到地,貌似感激万分地说:“多谢殿下眷顾!
”
元琪身型消瘦硬朗,气度清贵又透出几分和善。旁人大多觉得他比大皇子好相处些,却哪里知道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是个不容
轻视的厉害角色。拉拢人心的时候固然诚恳热情,等到铲除异己的时候也决不会心慈手软。睿王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语带双关地
说:“长歌以后还是叫我阿琪的好,不要忘记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赵长歌不愿得罪了他,只好笑而不答。等他回到座位,席间已有数人不胜酒力,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元琛命侍从婢女将他们一一
扶到屋子里休息。八皇子元瑷正和六皇子元珧比试力气。齐王天生神力,当众托起石狮,围绕花厅快步走了一圈,引得大家惊呼连连。
长歌找了个柱子靠着,看他们嬉戏。吴王元瑾慢慢踱到他身边,学他的样子抱臂倚柱。赵长歌暗自苦恼,又不能假装对这位主子视而不
见,只得赔笑道:“吴王殿下安好。”
“长歌,你王府中派了一个大管事在杭州做茶叶生意是吧。”元瑾轻声说,“叫他赶紧多纳货物,尤其是上等的名茶,南边近日有
大宗买家要下来收茶。”
“多谢吴王殿下提点,我回去就吩咐他们。”吴王透露的是个极为重要的商机。武威王府今年在茶叶一项收益上少说也可多得好几
万两白银。可赵长歌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五皇子这么大的一番人情,不知道要赵家拿什么来还。元瑾似看穿他心意,不再多话,笑笑就
走开了。
当年宫中一块儿读书嬉闹的小子们,如今都已长大成人。眼看着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在所难免,着实令赵长歌头痛不已。皇位之争
历来最残酷,一旦沾手不脱层皮休想过得去。这一顿寿宴吃得他是劳心劳力,把面孔上两块肌肉都笑得酸痛了,才算熬到席散。
段子堇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小王爷,雍王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两名小厮半抱半推地才把长歌弄上马车。赵长歌看似已喝得烂醉如泥
,等走出两条街后,却突然睁开眼睛,神智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伸手出来,赵月立刻把一个小小的银筒递了过去,赵峰则把琉璃
盏举高为他照亮。长歌起了封蜡,看过一笑道:“我说呢,怎么就凭空多了两个宝贝出来,原来如此。”
段子堇问:“要派人收拾一下吗?”
“不必了,继续监视就好,阿月会做的。”赵长歌想起了元玮,又说,“七皇子需要一个人教他兵法,子堇明天便辛苦一趟吧,帮
忙对付两天也就可以了。”
段子堇感到诧异。旁人不了解长歌,他打小就跟着这位主子,心里最清楚不过。赵长歌看似浪荡懒散,其实禀性极为刚强。他打定
主意一忍十年,宁可在人前装疯卖傻,也绝不涉足帝王家的纷争,那就是铁板钉丁了,为何却要对无权无势的七皇子另眼相看?难道他
对元玮有了别样的心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