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瓦纳……?”兰斯洛特快速地穿衣服,头脑却还没完全清醒,“大半夜的他要干什么……”
穿戴整齐以后,兰斯洛特来到帐外,只见门口就立着个拉瓦纳的使者。使者向他略一躬身,脚下飞快地张开一个魔法阵,把三个人都包了进去。眨眼之间,帐篷外就空荡荡的了。
从传送魔法一出来,兰斯洛特就听见拉瓦纳毫无诚意的道歉:“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好梦,不过,我相信明天早上您不会怪我的。”他身旁站着两个随从,手里提着明亮的灯,灯罩里燃烧着银白色的火焰。兰斯洛特狐疑地朝他看去,拉瓦纳的装束和白天不大一样了,他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长袍,整个人罩在里面,露出的双手此刻正合在一起握着一根支在地上的手杖。
“拉瓦纳将军,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兰斯洛特禁不住问了一句。
拉瓦纳眯眼一笑:“职业道德。”说罢,侧过身,手杖一挥,“不多说了,请上船吧。”
船的形体在黑暗中很模糊,兰斯洛特隐约分辨出船上的三根桅杆,以及和码头堤岸相连接的接舷板。登上去之后,兰斯洛特惊讶地发现远看一片漆黑的船上漂浮着众多的亮光,只不过每一处都很小,仅仅能照亮方寸之地,根本不够开船的。亮光在甲板上左一下右一下地飘忽,兰斯洛特在它移动的过程中隐约能看见人脸被照亮,但一闪即逝。
全船最亮的光源是拉瓦纳随从手里的那两盏灯,照亮了他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这是我的旗舰‘安布罗修’号,它已经很久没有出港作战了。不过,我的同僚们依旧熟悉它像熟悉自己的左右手一样。”拉瓦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安布罗修’……?”
“啊,不开灯是为了不被敌人过早地发现。海风说今天夜里那些调皮的小家伙要快马加鞭地前进,企图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偷袭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好玩儿了,对不对?”
“……”
一直走到船头,拉瓦纳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身,兰斯洛特和高汶也跟着回头,但这个无月之夜里除了鬼火一样星星点点的火光,放眼看去完全是一片虚空。
“嘛,各位,开船了。”他的手杖轻轻在甲板上一敲。
黑色船帆和夜幕融为一体,安布罗修号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军港。
海面上也是一片黑暗。船上远不如地面稳当,不常出海的兰斯洛特和高汶在这里远没有地上那么风光。兰斯洛特扒在栏杆上,蔫头耷脑地抱怨了一句:“我后悔今天吃了晚饭,它们随时都要晃出来了。”
顿了顿,边上传来高汶隐忍的声音:“快别说了。”
不知航向何处,只听见脚下传来细碎的破浪声。单调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似乎终于慢下来了,又似乎不是。隐隐然间兰斯洛特似乎听见了另一道划破水面的声音,下意识地开口:“好像有船。”
“是啊,现在我们可以点灯了。”拉瓦纳的声音跃跃欲试而又快活,“小淘气已经落网了。”
海面上陆续亮起来,兰斯洛特这才知道这片海域不止安布罗修一艘黑帆船,统共加起来一共六艘之多。现在船上全都变得灯火通明,让人得以看清它们呈现完美的正六边形排列,巨大的海面上笼罩着以黑帆船为角的魔法阵,两个三角拼在一起,形状类似大卫王之星。魔法阵最中央是挂着白帆的其他船只,此时那些船上的人也刚刚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于是开足马力试图进行困兽之斗。
眼看就要冲出魔法阵的边缘,拉瓦纳连忙下令:“愣着干嘛,到点了!属性偏位的阿特拉斯,集中注意力!”说着,他的手杖朝天竖起,半空中炸开一团明亮的火光,将海面映照得一片橙红如同日暮。这是发给其它船的信号。
接着,只见魔法阵中燃起冲天的烈焰,差一点就逃脱的敌船毫无胜算地败下阵来,成了狂欢的祭品。之间顷刻间船体像火山爆发一般,船上的人措手不及纷纷跳海,就像着火的流星。一些燃烧着的木片掉到海上,和缓慢下沉的船身组成了一支悲壮的舰队。黑夜再也不寂静,代表各种情绪的喊声混在一起,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
白船上的人跳的七七八八了以后,船体发生了二次爆炸,火星四下喷溅,火苗忽地腾起又落下。过于明亮的色彩晃花了兰斯洛特的眼睛,他不得不用手去挡,却立刻就被接踵而来的热气灼伤了手臂。高汶拽着他到了甲板另一侧,此时的船身平稳异常,暂时摆脱了晕船症状的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甲板上站满了黑压压的魔法师。他们的排列似乎有某种规律,但两个门外汉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在此情此景之中,他们两个谁也没说话。兰斯洛特转头看了眼高汶,对方的蓝眼睛里映着通红的海水,宛如日落时分的一锅沸汤。
“你现在在想什么? ”兰斯洛特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身边的高汶,但却没有得到回答。
船渐渐沉没,这场表演的巅峰已经过去了。热血冷却,缓慢的沉没渐渐增加了悲凉。拉瓦纳下令回航,船上的灯这次亮着,昏黄的灯光下他缓缓地踱到兰斯洛特面前。“兰斯洛特,如你所见,这就是我所擅长的东西。”他提着灯,灯下的微笑依旧带着贵‖族子弟的轻佻,“我说了,没有人十全十美,我并不擅长防御却能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