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载予嘴微微动了一动,还是闭上。
崔尚书哈哈一笑,从黄载予身边走到苏白漪旁,道:“齐心合力办一桩好事,大家怎麽缩头缩尾的。那老朽不客气抢个先,把名字忝列在令君之後了。”
众人依次签字画押,略过不提。散场,黄载予与崔岳直走在一起,低声道:“方才多谢崔大人,替在下解围。”
崔岳直捋了捋胡子,拍拍他的肩:“世侄,你啊……”他看看黄载予,摇了摇头。回头正有几个同僚走近,於是一一打过招呼,一同离开。
这份奏折就这麽递上去了。王上看後是什麽反应,黄载予并不知晓,也无从知晓。
因为此後王上也就有几天未曾单独召见。
一揣测圣意,黄载予就觉得头痛不过来,因此也就不想。
但任凭他想或不想,苏白漪突然不来上朝的事,却不大可能装作不见。
递上奏折之後一两日,苏白漪本还如常,每日遇上也会微笑和蔼地打个招呼。众人想,看来无事。
第三日起,苏白漪突然就不见了。尚书令那里的公文,是全部省流转最多的,哪里容得苏白漪有半日不在,许许多多的东西突然就堆积起来,问上去,却是一概的束手无策,谁也不知道。
以往遇事无法解决,还可以往上推。如今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上那边,却也似乎没什麽反应。
直到这日上朝,王上突然开口道:“诸位爱卿。前日诸位上给朕的爱心奏折,朕细细看过了。”
众人看了看空著的平日里宰相应该在的位置,不敢说什麽。王上继续道:“诸位爱卿的意见,朕也好好想了一番。朕很欣慰,有你们这样为朕操心的臣子,是朕的幸运。朕一定不会辜负诸位的期望,一定会将诸位的建议,好好地采纳。”
黄载予听著这话,看著王上似笑非笑的脸,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只听王上又道:“──只是有一点。”
参与联名的几个人本来心情松活了几分,这里忽地又悬起来。
王上轻轻一叩椅背。“你们啊,只管要朕能睡出儿子来就万事大吉。朕跟女人睡还是跟母猪睡,你们管不管?”
大家赶忙一迭声地否认:“管……呃不,臣们不敢!”
王上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顿了顿,开口道:“诸位爱卿可知道,为何朕这麽多年不碰女人,也未曾有子嗣?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大殿寂静无声。过了良久,王上方缓缓道:“只因,朕已是念氏唯一一人。若是有了儿女,他们便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可惜,从古至今,子不肖父者多矣。朕不敢,也不愿,不想看到朕在这世上唯一最亲之人,会有一点不满足朕对子女之期待。所以这麽多年,朕一直不敢碰女人,就是这个原因。”
“朕也知道,迟迟早早,不纳妃生子是不行的。既然众卿说出口,那这事,朕也就不再独自迟疑了。可是要找到方方面面都满足条件,让朕心甘情愿地同她生儿子的女人,不是那麽容易。”
众人听毕,将头低下去,若是苏相在,也许能说几句很能圆场的话出来,只是这种情形,也就只有噤声了。
又过了良久,王上终於道:“大家散了吧,这事,朕会尽力的。”
众人唏嘘而散,黄载予走在一边,只听有人小声议论道:“据说苏相不来上朝,就是因为王上刚说的那番话。”“什麽话?”“王上说头说尾,缠磨要让苏相的亲姐嫁进宫来,两言不合,那边呕了气。”
☆、第 9 章
黄载予回到家中,家人接了他脱下的官袍。他问:“玉儿呢?”
回道:“小姐又到西坊去玩,说叫别留她的饭了。”
“哪家?”
“……大人可是有急事,奴婢这就寻小姐回来。”
“不了,说清在何处,我自去找。”
“这怎麽好,大人是朝廷命官……”
黄载予已将顶冠取下,将头发挽了一圈,攒玉发带箍於顶,发尾垂至腰间。家人咂舌,默默低头,这样倒真只像个颇有家资、去西坊游玩的公子,没几分官味了。
西坊最繁闹,次第的歌坊,酒楼,中间还有一道上河流过,两岸的水灯、烟火,白玉阑干,花边楼阁,闲人杂处。这本不是黄玉这样的大小姐该来的地方,不过她爱,也就由她。
黄载予自王上登基後,避嫌之故,从未来过。但少年常来游玩的地方,路还眼熟。
偶尔有几个香喷喷的少年或者姑娘撞在他身上,娇笑著问:“公子要不要来我们楼里喝酒。”他依次推开,径向黄玉常去的春风楼走去。
春风楼是西坊上一间生意不错的酒楼。西坊中有三种楼:吃饭的酒楼,做风尘营生的红蓝馆。顾名思义,红馆做女伶生意,蓝馆都是男倌。西坊之中红馆比蓝馆还要略多些。但是这三种营生,有时候混在一起,也不稀奇。
黄玉头一次说她常去西坊那个春风楼的时候,黄载予心里也不是太舒服。但是妹子一倔,也管不了她。只不过这春风楼的老板娘倒真的只卖酒,黄载予是听过的。
他进馆子的时候,食客颇多,小二一时没来得及相迎。黄载予望了一圈,当年他还来西坊的时候,还没有这家春风楼,所以传说中的老板娘他并不认得。
听说是个极厉害的美人。
“哥!”黄载予一眺,黄玉在二楼向他招手。阑干上还倚著位脸颊尖尖的华服少妇。他眼光移过去,那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