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也好,传令兵也罢,高台上的浩气兵士面面相觑后都没了声音。
原本白龙口的据点,是为瞿塘峡的曹煜和无量山的叶榕合攻,萧凡再厉害,卧龙坡被双方火力夹击,撑不了又三个月。偏偏曹煜临时回瞿塘峡平匪寇之乱,就剩下叶榕撑着前线,曹煜答应的补给还迟迟未到。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放任萧凡缓一口气,恶人谷派来足够援兵,白龙口再想攻下就难了。
见无人敢答,叶榕也不再问,反手抄起自己搁在一旁的闪亮重兵,两三步跃下高台,惹得左右跳起来追他。
“城主,您要去哪儿?”
“城主,天要黑了,高坡对进攻不利……”
“城……”
“不利又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困在里面的人被杀?”叶榕眉头一皱,杀气和怒气快要将拦他的人掀翻,“我浩气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轻易舍了部下性命,与那乖戾嗜血的恶人有何区别?!让开!”
随侍吞了吞口水,小声地道:“城主,萧凡诱敌、切断前后联系再困人不是一两回,硬闯只会折进去更多……”
“城主,要是我们被困,也不希望您冒险来救。”
“是啊城主,夜战危险颇高,属下可代城主出战。”
“城主,我也去。”
一呼百应,是所有主帅梦寐以求的境遇。
叶榕微微垂眸,额发飘落迷眼,大氅金边映着霞色看起来火烧似的滚烫,边听了众人的呼声觉得格外刺耳,重剑握在手里仿佛又沉了几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今天被困的不是普通部下,而是那个盟里举足轻重的白衣剑客、人称“紫宸剑”的纯阳——沐辰风!
战后人手紧缺,将领匮乏,浩气盟近几个月占了太大优势正愁据点无人。瞿塘峡这种咽喉要塞不会轻易指派没经验的新主帅,天策府的将军曹煜需统领不空关、遥看激流坞,出阵白龙口后,遣了副将参军把守瞿塘。
叶榕和曹煜同为浩气盟效力多年,有过命的交情。瞿塘峡匪寇一乱便是各寨联动,参军、知事不堪其扰,纷纷来函求援,叶榕拍了胸脯保证自己能抗下卧龙坡三个月的战事、保不定半个月萧凡就扛不住,两难的曹煜这才赶回去剿匪。
可叶榕到底是叶榕,没有狡诈偷巧的心思,也没有残忍无情的手段,对上老辣的萧凡怎么都是要吃亏。曹煜横竖不放心,回到瞿塘后立刻调了几名得力干将顶替自己,又修书向苍山的驻军求援。
沐辰风来的时候双方恰在休整,他素衣戴冠跟着浩气的旗帜上前,像极了千万个普通纯阳之一。
叶榕粗粗扫过队列,自他毫无表情的冰雕脸上感受到森冷的视线,牙根打着颤再一看,纯阳已抽出那柄泛着幽光的佩剑、振一振湛蓝衣袖朝他抱拳,一板一眼似是初次见面。
人如寒霜,剑似冰魄。
别说他认得沐辰风的棺材脸,即便不认得,那剑鞘里藏不住的锋芒也足叫人敬畏与喟叹——那是大名鼎鼎的“紫宸剑”。
沐道长初来乍到浩气盟时战乱未平,他本人也才及舞象之年,终日不言不语也没有表情,明明长得冰雕玉琢,却总是摆着冷脸。接手他的浩气督领大伤脑筋,又碍于沐辰风的师父乃纯阳掌门弟子、怠慢不得,几月后终于借口人手不足、将他调往河南道,算是扔了这个烫手包袱。
彼时睢阳城破,沐辰风随援军匆匆而去、初露锋芒,一柄削铁如泥的紫宸剑配着气势如虹的娴熟心法,可在瞬息间取人性命,月余截杀或西进、或北逃的叛军数百而不止。
战后,恶人谷与浩气盟于苍山逐鹿,瞿塘失守过半,沐辰风受武王城之命退瞿塘之敌、斩恶人激流坞主于龙柱之下、剑指千岩关。自此,“紫宸剑”名满浩气、威震恶人,瞿塘峡有曹煜和他便是不可撼动的堡垒。
沐辰风这点生平早就闻人遐迩,曹煜肯请出沐辰风,叶榕简直大喜过望。这位谢渊亲自褒奖的剑客,叶榕就算有点不喜欢他的臭脸也十分喜欢他的剑技,这便无形中增了莫须有的信心,休整不足两日就去叫战卧龙坡。
无量来的随从大都不认识沐辰风、不知道紫宸剑所在,仅对叶榕的突然发兵稍有困惑,好在兵上神密,打萧凡一个措手不及也未尝不可。
沐辰风在浩气营地未拔剑,如同再普通不过的纯阳一样混迹人群。叶榕要花半天才能迂回进入的两层石阶,沐辰风轻易就劈开了一条路,待他身姿挺拔、踏足能够到萧凡的距离,身后无人跟得上。
萧凡没和沐辰风交过手,两人照面他便给抓了放下盾的空隙、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剑气,当即捂了肩膀跪在地上。待他提起陌刀回敬的时候,沐辰风已藏身于箭塔之后、自侧面放倒了偷袭。
叶榕带人赶到,命人开着战车三两下平了火力全开的箭塔,将萧凡逼入了最后一道防御工事后。
打下这道屏障,卧龙坡到手。
谁知叶榕还没来得及笑,萧凡早已冷静下来、命人出北门包抄,自己帅部众牵着叶榕的人在工事后迂回,边令刺客暗中绞杀落单的。
萧凡带的这支队行动迅速,出手快、准、狠,等叶榕反应过来,居然从优势被拖成了劣势,身边之人几有疲态,只有沐辰风片衣不染血、气定神闲斩落近身的恶人。
神机车轰鸣一响,叶榕看到双斧旗从原本火力甚猛的、自己背后袭来,就算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