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道:“那你还救他?”
尤离指间一紧,萧四无已握上他手腕,一面回公子羽道:“公子又错了,我只顺道救了他而已。怪只怪蓝护法太不安分,白费萧某心血。”
他环顾几人,除了他的宿敌,全是背叛了公子羽的人。公子羽毫不生气,因他知这是命。然这样的人都坐在一起,还能不能再都从这个屋子里出去?他忽然想定,若公子羽和傅红雪打起来,虽然他万分不情愿,但还是帮傅红雪好了。
公子羽已道:“你一向这么坦诚。”
萧四无道:“萧某优点不多,这也算一个。”
他忽又笑起来,像是因什么喜事而忍不住,笑得轻松愉悦,看上去开心极了。
公子羽未发问,只看他一眼,他就已回答,仿佛迫不及待。
“公子不是说,我若听见了,一定会很高兴。说得对极了。”
他微一侧头,耳语在良景虚耳边。
“良景虚是如何勾引萧某的?”
尤离手臂一颤,眸子立刻下落,嘴角的弧度骤然柔和起来,似是苦笑,脸上又开始发烫。他想,他口中的情话还是太少了,否则为何萧四无如此高兴。
因一句话高兴成这样,他二人又有何分别。
蓝铮把一切收入眼底,终忍不住道:“师弟——”
公子羽道:“你的师弟也还活着,实乃喜事。”
蓝铮道:“师弟,听说你忘了很多事情……”
萧四无瞳孔一缩,正和怡然倒酒的公子羽相视,眼锋拼撞,怒意乍起之外,傅红雪一把按住已握紧剑柄的燕南飞。
尤离闭眼不过一瞬,澄净的眸子一睁,直视斜对面的师兄。
“该记得的我都记得,该忘掉的我都已忘了,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福气,师兄不替我高兴?”
燕南飞不动声色地松了手,萧四无已道:“公子——”
公子羽转头,“何事——”
萧四无从他面前拿过酒壶斟满一杯,“萧某敬你一杯。”
“这顿饭强差人意,但有些事却让人心悦极了。”
公子羽道:“你是这么容易就能高兴的人。”
语气是鄙夷的,平淡的陈述句,像看到不成器的晚辈,立刻驱散萧四无原本的好心情,不过一瞬,笑容还是回到他脸上,“想必你从来都很难得高兴,活得如此寡淡,可惜可惜。”
公子羽犹未止话,转而向燕南飞道:“你说你要把人生过得绚烂,即便早早陨落,如今——”
他或有几分好奇,一心求剑的人折了心剑献于黑刀,追求的人生绚烂短暂如烟火,却甘于活在阴影里隐没于世。
燕南飞道:“如今依旧很绚烂,你不会明白的。”
他语气轻快,颇有炫耀的意味,直视公子羽,看得却是余光里的黑刀,从踏进这个屋子他就毫无胆怯,蔷薇剑已没有了,孤燕却早就成双。
尤离低着头藏笑,紧迫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冲着蓝铮道:“师兄,别再提我忘了什么,总之我现在很高兴。”
他挑眉,“因公子羽永远不知这种高兴,良某就更高兴。”
一语尽情。
虽千万人,吾往矣。(注1)
他如此有恃无恐,我众敌寡,同盟皆在,即便真的打起来又有何所谓?
公子羽脑海里晃过燕云时的良景虚,轻笑道:“有趣。”
窗外辰光渐过,暑气又冒起来,好在巴山树影竹林相掩,只把夏日的微光撒上美人发梢。
唐青枫还未踏上巴山时就一纸邀函送到醉月居门下,待他到了唐门,欲把那式大悲赋从王郅君那里讨回来,把老太太气得拍桌。
“奶奶,那东西本是我的,为何不能还我?”
王郅君只问:“你想做什么——”
唐青枫还没说话,老太太已追着不放,“你带的好头,既离了唐门,还回来作甚!”
唐青枫哭笑不得,“青玹的性子可是奶奶宠出来的,怎么冲我发火呢……”
直到叶知秋在他耳边淡淡耳语一句,唐盟主扇子一收,笑着道:“奶奶不给便不给罢,孩儿先告退了。”
这算了结一事,唐青枫身心俱轻,于巴山小道树下静候美人驾到。手中的琉璃盏里装满了颜□□人的小果,明月心一眼望见,神色就更冷。
唐青枫道:“听说你小时候甚是喜欢这野果。”
明月心淡淡道:“是么,我已不记得。”
唐青枫道:“这里的路你却还记得。”
明月心一笑,“醉月居在巴山,巴山的路都长得差不多。”
唐青枫道:“那你是否还记得,你流着唐门的血?”
明月心道:“唐门的血,我早已流尽了。”
一语道尽她的立场,“你只会说这些,嘴皮子还不如你姐姐利索。”
唐青枫道:“姐姐若来了,三句不到就会打起来,你我好歹可以说这么多句。”
他抖扇,“听说姑父也回来了。”
“其实青玹和你像极了,可惜——”
他唏嘘,“为了一个男人而已,旁人无解,当局者痴。”
明月心道:“唐竭,呵,有些错就是不能犯的,他逃得了一次,岂能逃第二次——”
唐青枫道:“所以,我来找你做个交易。”
颜色可人的野果没有人要,被他反手打翻在地,滚落巴山的苍绿斑驳之上,沿着崎岖山路,坠向茫茫不知何方。
交易是什么,
不就是我给你一点东西,你再给我一点东西,我乐意,你也乐意,没有人吃亏,没有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