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热情还是幻想,全部都被抢走了。
[七]
回学校前,池烈收到了辅导员的短信,详细给他说明了申请留学的具体材料办理流程。池烈在外面随意扫了一眼,简单回复了俩字:“好的。”
他收起手机,戴上安全帽,跨坐上r6后准备启动。池烈原先不会骑摩托车,甚至对此没有兴趣,但既然雁回花了不少钱送自己,把车子闲置了也怪可惜。为此,他还去考了e证,交税办保险,又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车技娴熟。
雁回经常这样,送东西之前从来不知会一声价格,正因为每次神色都漫不经心,池烈就算有所察觉也没有理由拒绝。要是流露出太在意的态度,岂不是显得他关注的重点太物质了,而且对雁回表现出“不好意思”这样的情绪,才会真正让他感到怪异。
明明都是tuō_guāng衣服坦诚相见的关系了,却总是在穿上衣服衣冠楚楚的时候害羞。
yù_wàng消磨掉之后,理智又占据上风。
池烈直接将机车驶进校园,穿过静谧的树林才停下来,寻觅个地方休息。
其实这点路程也不足以让他疲惫,只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机车的噪声会严重影响前面那片教学区。池烈揉了揉被安全头盔压坏的头发,借着树叶下的阴影重新看了一遍手机短信。
先去开在读证明,然后是个人陈述和大学成绩单……池烈心不在焉地浏览,渐渐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很不真实。
无论是出国,还是考研,毕业,工作,这些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很不真实。
为什么非要离开不可,为什么非要努力不可。
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对赚钱根本没有强烈的yù_wàng;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对异国他乡根本没有向往。之所以上学,是因为全天下大部分同龄人都这样做;之所以叛逆,纯粹是因为得到的宠爱过多而腻烦。他一直以来追崇的“自由”,也只不过是建立在衣食无忧上的小打小闹罢了。
没有理由……那么辛苦啊。
就算从一个普通的本科毕业,也是能够在某个城市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吧。
池烈心存侥幸,对于要付出太大精力和毅力的事,他总是自觉生出抵触心理。
干脆现在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了……池烈在树荫下深呼吸,靠着自己的机车,拨通了那个在某一天烂熟于心的电话。
雁回的手机平时都只开振动,在厨房开着水龙头,半晌后他才听到外面那阵“嗡嗡声”。
他有点不耐烦地撂下刀,摘掉一次性手套,去桌上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眉头才平缓下来。
池烈的声音传来:“你上班呢?”
“今天没课,翘班了。”雁回坐下来,打量着自己微微发红的左手掌,“你实习完了?”
“雁回。”池烈的耳朵紧贴着手机,他摸了摸车头挂着的亮蓝色偷窥,心平气和地撒谎道:“我刚刚在学校骑车,不小心撞坏了东西,然后——”
“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池烈咬了咬唇,看着安然无恙停靠在面前的摩托车,又低头继续说:“就是学校不让骑了,辅导员要联系我爸,让他把车提回去……我到时候怎么跟他说?总不可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雁回怔了怔。
沉默几秒后,他冷静地教给池烈应对的借口:“说是租的。估计你爸会仔细盘问你,网上需要交易记录不太方便,你现在先去找离你最近的车行,给点钱跟店里商量一下帮个忙。”
池烈听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口吻有点不习惯,自己原本想开个玩笑的心情都无处安放了。
于是他只好“哦”了一声,把这件事赶快结束。
话音未落,没想到雁回那边还有话继续说:“我晚上去见你。”
池烈的心脏瞬间剧烈震动了一下,连忙回应:“啊?不、不用,这也没什么事,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还是见一面吧。”雁回的气息有些倦怠,嘴角噙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喃喃着:“也许我们很快都懒得见面了呢。”
池烈没心思听他说的话,自己看着完好无损的摩托车,咬着牙问:“改天来行不行?”
雁回那边声音懒洋洋的:“我在看机票。”
“啊啊啊真的不至于……”
池烈就心血来潮想开个玩笑而已,以为雁回会像平时那样胡诌,自己就可以挑好时机糊弄过去。哪料到对方今天正好脑子搭错弦,执行力突然这么高。
他再次深呼吸,索性说实话了:“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我骑车的眼神跟技术,八百个路障横在前面都撞不上好吧……我靠,你今天怎么较真起来了。”
等了半晌,雁回那边还是没出声音。
池烈以为他又趁自己不注意把电话挂断了,屏幕离开耳边一看,仍然是正在通话中,池烈忍不住喊了他几声。
“票买好了。”
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池烈攥着手机,想象了一下雁回在电话那头的表情,额头不自觉渗出细密的汗。
这次雁回是真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丢回桌上,立刻去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把发痒的手浸入冷水中。等那几块红肿褪去,才踱步回厨房,把多余的一次性手套和山药丢进垃圾桶里,收拾干净案板。
倘若只是普通的谎言,雁回还能轻而易举识破,但当时注意力都在池烈的身体安全上,稍不注意居然信了这个小畜生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