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黄亚青身上。
“黄姐,你随身携带了多少现金?”周医生问:“最好如实申报。”
“你随便填吧”,黄亚青显得不以为然:“钱是我老公问人借的,我也没数。”
周医生小心提醒:“过海关时,行李要经过扫描。如果申报不实,查出来会……肯定会查出来的,到时候引来新闻记者还不算什么,万一被海关扣押了,然后让你出示合法拥有证明,手续会很麻烦的。”
“你们填了多少”,黄亚青显得有点心虚,她探头看了看两人申报的表格,立刻深吸一口气,手指哆嗦地指着安锋,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你这小娃娃,你,你居然带了……哈,看不出,安锋家还真富裕,难怪愿走自费途径。”
黄亚青这句话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句充满震惊;第二句难掩干涩;第三句话……这才是真正的“人话”。这时,她的语调中,才不再有居高临下的矜持,屈尊俯就的敷衍,以及无法掩饰的优越感。
她终于开始平视面前这小小孩。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周医生此刻深度敬佩自己:选择与安锋合作,也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我的钱,我还真没数……”黄亚青低声说:“要不,我们过去盘算一下?”
稍停,黄亚青又补充说:“这次没经验啊,听说他们都转道香港出去,我原先还纳闷呢。刚才一下子恍然了:到香港办个外国通用的信用卡,这不什么事都齐了?”
周医生无奈的站起身来,低声说:“那就去头等舱,带上安锋,他数钱很快。”
大概,孩子在父母面前从来是另一番模样。周医生与黄亚青交谈当中,安锋一直低头填写表格,陈文文一直站在机舱过道,显得一派文静相。其实,只要不开口,这孩子就是个清秀腼腆的……二货。如今,陈文文的入境表格在安锋手上,整件事情他这个比安锋大两岁的孩子却一点帮不上忙。只能站在过道边,趁人不注意冲安锋不屑的直撇嘴,但他终究不敢说一句挑衅的话。
安锋坐的尾舱有点空荡,但头等舱几乎没有空位置。黄亚青过去与一位邻座乘客低声交谈几句,这位仪表堂堂相貌威严的乘客立即起身,将手头登记表塞给黄亚青,自己施施然,像视察般的迈出头等舱。
这个人把座位腾出来,黄亚青顺手将此人的表格转塞给周医生,指挥陈文文做到腾出来的空座位上,继而呼喊周医生帮忙开行李舱拿行李……
黄亚青带来的现金很杂,全是大钞,里面有各种面值的英镑、瑞士法郎、德国马克,以及美元。幸好这些钞票大都是整捆的,零钞只占一小部分。所以只要搞清其中一捆的数量,总体数量也就出来了。
周医生轻轻吸了口气,又微微叹了口气,准备俯身开始清点,安锋忽然抖了抖手中的表格,让纸张发出哗哗的声响。周医生诧异地望过来,他一扬眉,安锋嘴角向外一撇,周医生马上明白了。
随即,周医生站起身来,站在过道边背对黄亚青,拿起刚才那位让座人的表格,用很夸张的姿势开始填写——他的身影恰好挡住了座位口,黄亚青见到他这动作才恍然,赶紧将自己身体也堵在座位口,用眼色示意安锋开始清点工作。
头等舱的客人看到周医生的动作,立即有人扬声发问,还有性急的人过来指着表格问询。黄亚青直着身遮挡别人的视线,安锋快速将整捆钞票归类,而后拿起零钞快速翻动,他很认真的侧耳倾听刷拉拉的钞票声。每卷钞票只翻动一遍,安锋就将钞票丢进箱内,然后拿起下一卷。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级数动作,所有的钞票扔进箱里,安锋刷地关闭箱子。安锋拿起笔来,在表格上分别填上币种,以及一长串数字。而后一言不发的拍拍周医生肩膀,将填好的表格递上去……黄亚青眼角瞥见安锋的一连串动作,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就完了?”黄亚青很着急,她急忙拉住周医生的袖子,满头大汗地,想描述一下安锋的敷衍与草率,周医生压低嗓门提醒:“没问题,他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忘了,他是超常儿童,对数字最敏感。”
安锋干巴巴的插嘴:“误差小于三——在可容许范围内。”
好吧,既然周医生这么说,也许……话又说回来,她不信周医生,还能信谁?
原来,这位超常儿如此牛叉啊!听听钞票翻动的声音,就能说出钞票的张数!而且从头到尾那么多币种,也没见对方做记录,最后每个数字都记得那么清楚,难怪周医生要把他带在身边好好研究。
这个小孩,倒是值得拉拢一番。
黄亚青这类人对利益最敏感,看到安锋身携巨款,明白对方不会在经济上有求于她,相反,她在短期内却有可能需要对方的帮助……黄亚青在利益取舍面前,是从没有身段的。
一脸温柔笑容的黄亚青慈爱的伸手摸摸安锋的头,她闪电般探手到箱内,迅速摸出一个小盒塞给安锋:“拿着,这是阿姨给你的小礼物,你帮了阿姨很大的忙,别客气。这小东西,你拿着看时间。”
手里是个欧米伽女式表盒,这玩意……十有八九是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