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存点头,淡淡一笑道:“当然没事,不过是略走动了下。”
他重新闭上眼,这具身体虽然在白析皓调养下大有起色,然而终究体力大不如前,似今日般已是勉力,此刻躺下,方觉肩膀酸痛,四肢疲惫,他也不跟白析皓客气,将脑袋埋进枕头里。萧墨存始终无法用惯古代的枕头,其质地坚硬,除了丝织品外,更有藤、瓷、玉等材质,做工确实精细,单看也不失为艺术品。但若为日常使用,却常令他怀疑会不会睡出颈椎病来。于是,他根据前生记忆,让锦芳做了两个丝棉枕头。这个朝代丝棉昂贵,两个枕头又以绸缎为表,修以精美花纹,成为他穿越以来,唯一一件自己要求的奢侈品。
此刻,其中一个丝棉枕头便枕在他脑下,紫色缎面水光莹滑,衬得他面白如玉,五官美不能言,只是眉头微蹙,修长的睫毛下,有淡淡的黑色y影。白析皓一阵心动,伸出手去,指尖待要碰上他的脸,睡着的萧墨存却犹如感知到一般,突然换了姿势,侧身转过头去。白析皓苦笑一下,伸出的手,终于在半空中转了方向,变成替他掖掖被角。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进了城。过城门时,守城衙役好不罗嗦,挑三拣四,东拉西扯,直道奉了州府大人的命,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内,不放外地人入城。厉昆仑沉着脸不说话,跟他的护卫均大抵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这里人人出自京师,心底从不将这种州府小吏放在眼里,况且这些日子只忙着赶路,无甚娱乐,见此情形,人人兴奋莫名,只待厉侍卫一声令下,便上前揍这不知死活的城门官。
锦芳撩帘子听了一会,叹了口气,知道这群京师大爷们做惯了被人奉承的角色,反倒不晓得这官阶品级间层层的猫腻。她动手封了十两银子,递给小全儿,命他下去,低声道:“跟厉大人说,且让了这一步,好歹别吵醒了公子爷。”
小全儿点头,拿了银子跑过去,在厉昆仑马下讲了一通,厉昆仑微微颔首,他再跑去与那城门官说了几句好话,塞了银锭,城门官这才笑逐颜开,下令放行,浑然不知为了几两银子,已经得罪了京城来的贵人。
进了城,天色已暗,青色板路两旁房屋均门户紧闭,偶尔才有一两盏灯笼从人家的檐角墙头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芒。整个城镇一眼望过去黯淡冷清,仅余的行人也匆匆忙忙,似乎在迫不及待找个门扉躲进去,将外面夜色中人的寒气和隐约的恐惧关在身后。
诺大一个归远城,一入夜竟然死寂一片,萧墨存一行人的车轱辘并马蹄声在此时听来,格外清晰渗人。众护卫自京师而来,早已习惯京师夜晚华灯云集,人声鼎沸的状况,骤然见到如此惨淡的街景,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厉昆仑脸上神色不变,手持马鞭吩咐两名护卫道:“你二人去找客栈。”又回头对道:“余下众人停在原地,稍事休息。”
车子停下的些微波动令萧墨存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却见车厢内一片黑乎乎,几乎不辨五指。萧墨存略动了动,正待爬起,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肩膀,耳边传来白析皓的声音:“再躺一会。”
“到哪了?”萧墨存迷糊地问。
“到归远了,前面的人去找客栈,等投了店你再起来。”白析皓的声音带了笑意,道:“现在再睡会。”
“嗯。”萧墨存含糊地应了声,缩进被子里继续沉睡。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车外对答几句,然后便是车子再度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对话声惊醒。
“禀大人,那客栈唯有下房两间,还是临时将店小二赶出去让与我们的。属下见了,那下房虽简陋,但还算干净。”
“这个时节,客栈怎会没有上房?”
“大人,掌柜的说,那客栈已经连续几月没做什么生意,勉力支撑而已,此刻一应其他房间均落了锁,积了灰,住不得人。”
此时,却听到白析皓压低了嗓门道:“住进去,他有些发烧,身子要紧。”
厉昆仑嗯了一声,简要命道:“既如此,就住吧。公子爷一间,丫头在那房里照应着;我与白大夫一间,其余人等,在大厅找位置轮班守值,明白么?”
“是,大人。”
“我与墨存一间。”
“不行。”厉昆仑冷冷地道:“白大夫,你签字画押的约法三章,可还收着呢。”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他若夜里病情转急,试问你去照料,还是我去照料?”
厉昆仑没有回答,只低哼了一声。随后,在萧墨存昏沉欲睡,半梦半醒之间,依稀感觉有人将自己连被抱起,小心翼翼下了车,再抱进一个灯火光亮的地方。他不舒服地蹙眉,脸埋入那人怀中,闻得一股熟悉的药香味,知道抱着自己的是白析皓。他低低喊了句:“析皓……”
“我在。”白析皓贴着他耳朵柔声答道:“没事,我陪着你,睡吧。”
他模糊地点点头,将头更深地缩入白析皓的臂膀之间。迷糊之间,似乎被抱进一间房,抱上一张柔软的床,他头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身子犹如在云端飘飘荡荡,只微有所觉。一时有人喂他喝水,一时有人将药汁灌入他的口中,如此时昏时醒,待到眼皮能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