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后天是黄道吉日,一早就要上路,你得赶紧。”
庭霜跟着张五哥学垫鞍子,这是保护牲口不受伤的必要活计。半圆形的鞍架备在骡背上,里面要垫棉花,要垫得服帖平整,一点点把棉花扯开垫平,保护骡子在承受重压之下不致受伤,如果走一程后发现骡背某处受伤毛皮受损,得立马重新垫鞍子整棉花。脊梁处薄些,腹部要厚些,这里头讲究不少。
庭霜学东西还算快,捣腾一下午,总算勉强过关。
眼看太阳偏西,赶着驴往回走。
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小兰凄惨的哭声从隔壁家传来。庭霜脸色大变,三步并两步冲到周家。
只见西屋炕上,小兰哭得眼睛都肿了。
“怎么了?怎么了?”庭霜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嗯,脚疼。”小兰止了哭,抽抽噎噎地说。
庭霜往下一看,才发现她一双脚被白布缠得紧紧的,气得火冒三丈:“谁给你缠的?”
周婶赶紧过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说:“是小兰自己要缠的,所以我就给她缠了。”
“你不是最怕疼最恨缠脚的吗?”
小兰抽泣说:“嗯,昨天我听你和周婶说话,说如果我把脚缠了,以后就可以嫁给富人当小老婆,哥哥们就不用这么辛苦,大哥不用大冬天到外面干活了,小哥也可以当官了……”
“你给我闭嘴。”庭霜气得肺要炸,狠狠拍桌子吼她:“有哥哥们在,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c心家里的事?你想气死人是不是?”
小兰从来没见过哥哥对她生气,看庭霜脸红脖粗朝她吼叫,吓得“呜哇”又哭了起来。
周婶看他吼小兰,赶紧抱着小兰哄劝,又吵他:“你个爷们家跟个小女娃发哪门子邪火?看把娃儿都吓哭了。”
大英子小英子听到也过来助阵,大小女人结成同盟一起把庭霜围攻了一顿。
旁边孟家院子里的男人们听到周家小的哭大的吵,赶紧过来瞧。
庭芝收秋以来已经不,听到隔壁又哭又吵好大动静,赶紧过来问究竟。得知事情经过,庭芝的脸也吊了下来,但是没发火,好声好气说:“小兰你还小,不要c心家里事,天塌了也有哥哥们顶着,哥哥们都是大男人,如果要靠着沾女人的光才能过好日子,哥哥们就没脸活了。什么给富人当小老婆,你的小脑瓜里怎么装这些东西?”
“可是……”小兰抽泣着说,“漂亮房子里的姐姐们说,长得好看的女孩儿给富人做小是好出路……”
庭芝脸色更难看:“那些妓院里乱七八糟的做法,你趁早忘掉,提都别提,要不哥哥们会非常生气,再也不理你了。”
小兰听到哥哥们会生气不理她,吓得再不敢吭声。
宝琪知道缘由后,把庭霜说了一顿:“小兰虽然小,却也知道心疼哥哥们,又听了你和周婶的谈话,所以才有那样的想法。你不高兴,跟她好好说就是了,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一个大男人吵一个小女娃,亏你做得出来。”
庭霜已经消了火,叹口气说:“我拼命干活想早些振兴家业把她从陈家接出来,就是为了将来给她寻个好出路,想不到她自个儿倒上赶着给人家做妾了,我能不生气吗?”
宝琪好言劝他:“就象你说过的,再大的坎儿也能过去,眼前的困难会克服的。你看你这几天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发邪火。”
“有吗?”庭霜不承认,“我哪里却不动发脾气了?”
“你这几天上火了,又便秘了。叫李嫂煮点绿豆汤给你喝。”
“你怎么知道我上火了便秘了?”庭霜还是不承认。
宝琪好气又好笑:“还不认账,你一蹲茅厕就小半时辰,别人等不及都去猪圈解决了。”
“哦。”庭霜才意识到厕所改造工程不太成功,家里这么多人,才有一个茅坑,碰上有人长蹲,确实是个问题。
“连我便秘都知道,你还真爱瞎c心。”庭霜小声嘟囔一句。
“你以为我爱c心?”宝琪不满地瞪他一眼,又说:“这次出门赶脚,我跟你去。”
“不行。”庭霜马上反对,“你受了伤脚也扭了怎么去?”
“我的伤口不深,已经开始结痂了,扭了脚过几天就好。”
“我明后天就要动身了,你的脚能好利落吗?”庭霜坚决不同意,“赶脚的不容易做,你在家好好替我照顾一家大小,就算是为我好了。”
庭霜坚决制止宝琪跟着去的企图,开始动手收拾出门动用的东西,铺盖卷羊皮袄毡靴子一样不能少,又安排家里,让庭辉负责做烧j送货。李嫂庭秋把家里的牛羊j鸭喂好,尤其要重点照顾两只鹿,小叶平安趁这时存些冰。听张五哥提运冰的事倒是提了个醒,该趁天冷存些冰,等夏天卖果子时用,可以赚一笔。
把家里一切安排妥当,一家之主才满怀牵挂收拾了出门。
这次大丰粮行赶了几十头骡子几十辆大车运货,有皮毛药材山货还有特产啥的。一大早顶着一天星斗,掌班的张五哥领着把式们冒着严寒,把牲口备好鞍子,戴好笼头、嚼子,挂好串铃。然后装车上辕,整齐排成一队。
最前面的头骡打扮得最漂亮,胸前挂着铜串铃、红踢胸,头戴藏蓝绳编的笼头,走在最头里,然后二骡、三骡依次跟着,顶着晨星,迎着晓风开始漫长的旅程。
大丰粮行的主人是全县第一首富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