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合资公司成立以来第一种根据中国市场改进的新品,有着重大的意义。
“这对挪顿公司来说,是重要的,因为这意味着挪顿在上海有了更新的能力,本土化可以进一步提高竞争力,是这样的吧。”许宏说。
王建卫一定觉得许宏的话不够分量,所以他又说:“我没看到公司为花露水做一丁点努力,这是中国的土地,花露水是中国最好的品牌,是我们民族工业的骄傲。也许美国人对它没感情,但我们是要捍卫它的。”
“花露水对挪顿申牌合资公司当然也是重要的,与she一样的重要。我们是双方的合资,所以公司的增长,就是大家的增长,公司的利益,是按照我们双方的投资比例来分配的,并没有全进挪顿一家的账号。”tim说,“我们从来就把she的增长,看成是中美双方的利益。在我们心里,没有美国和中国之分,只有商品和市场之分。面对市场,我们彼此才是真正的伙伴。”
简妮在翻译这些话时,体会到tim漂亮的外交姿态,采取了委婉的语气。简妮已经看明白了,she的确是在一步步有效地吃掉花露水,按照市场规律。这是第一章就介绍过的基本市场规律。美国公司当然不会同时帮助花露水的增长,他不会费力去培植一个本土的对手,这就是挪顿公司要将许宏归入旗下的原因。简妮在会议桌上,体会到书中所谓“战略”的含义。她看出来,许宏居然天真得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而王建卫则义愤填膺地纠缠在民族斗争的思维里,对美国公司居然不帮助中国企业做大耿耿于怀。她想,他们都应该去美国读书,建立起真正的商业思维。许宏居然拒绝去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读书,真是不能理喻。
毕卡迪先生还在反驳王建卫的指责:“我们当然也为花露水做努力。从前大号花露水瓶颈上的锡纸容易破损,我们的市场部拿出过不止一个改善方法。但事实是,它的整个包装都老套了,要改进不那么容易,它本身的活力不够了,就象一个老人从不容易打扮得漂亮,而一个少女,则完全不同。”
会议就象在跳狐步舞那样,进两步,退一步地进行着,但总算是被tim控制着。当大部分实际问题都落实到了各个部门,接近了尾声,王建卫突然对许宏说了一句上海话:“就这么算了?”
本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句上海话,美方同事全将脸迅速转向简妮。本来,中方的话应该由克利斯朵夫翻译过来,但他闭着嘴在记录的本子上转笔玩,好象没听到那句话。于是,简妮迅速为美国同事翻译道:“王先生说,是不是就这样罢手了。”简妮等到说出“罢手”以后,才觉得自己选择这个词太重了。然后,她看到中方的同事全都瞪着自己,他们的目光,让简妮在满脑子香水和花露水之争里面,突然泛起了新疆初中时的情形。初中的历史课上,说到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买办和鸦片战争,那时,全班同学也纷纷转过头来,默默地,冷冷地看住她,那是种抽刀断水般的神情。
简妮默默在速记本上轻轻一划,表示这一段翻译结束。然后,她抬起头来,笔直地看着桌子对面的中国人,她想,他们的脸色,就是电影里中国人看汉j的脸色。但她并没有回避,她用ray那种美国式自信和单纯的样子迎着他们,满脸遍布质疑的神情。简妮准备好回应中国人的指责,那些指责在他们的目光里隆隆有声地向她滚来。她会清晰而冰冷地说:“我是美国雇员,履行我的职责,有什么不妥吗?”说实在的,简妮并不害怕这个局面,甚至对此有点兴奋。她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失了分寸,犯劳拉的错误。但是,中国人并没有象电影里拍的那样发作,王建卫也没有象王孝和那样说话,他们到底知道,他们心里的指责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
“美国人是控股方,我们可以建议,但他们可以否决。”许宏用上海话回答王建卫。
简妮马上就将他的话翻译给美方的同事。她根本不等克利斯多夫的动静。
“他是对的。”tim轻声而清晰地肯定。简妮看看克利斯朵夫,他有点赌气地看着她,那神情象是高中考试时,被简妮超过的原尖子生。简妮并不理会他,她对许宏说:“你是对的。”
tim“啪”地合上自己手里的本子,他突然用普通话对桌子对面的中国同事说:“许先生是对的。谢谢你。”他对许宏点了点头。
毕卡迪先生领先鼓起掌来:“good ese。”他惊呼。
tim笑着说:“我喜欢有一天能说中文。”
在ti曲中,大家纷纷站起身来,会就这样散了。
“good job。”美国同事纷纷夸奖简妮。毕卡迪先生也过来夸简妮,他拍了一下简妮的肩膀,简妮不由地将肩膀让了让,她受不了他拍她肩膀时的那种鬼鬼祟祟。毕卡迪先生让简妮想起了早年在上海音乐厅门口倒卖黑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