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我们坐城里来的大客车回城了。沿途有人就近下车,没下车的都被拉回到行里。我最后一个走出大客车。下车后,我既没回办公室也没回家,拎着个旅行包,在楼前广场漫无目的地蹓跶。走到广场的尽头,我又顺路拐上路边的人行道。刚走出100多米,就见一辆墨绿色的小轿车在我前面的路边上停下来。当靠近它时,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透过没玻璃的右前窗,我看见开车的正是谢行长。
见我瞅他,他对我喊道:“小陆,上来吧,我带你一段。”
“不用,谢行长。”
“别啰唆了,快上车吧,这里不能停车。”
这时,从后面传来汽车喇叭声。我只好遵从地拉开车门,上了他的车。
“你去哪里?”他问。
“去工学院我姐家。”
“到工学院附近,你告我怎么走。”
“唉。”我应了一声。
车徐徐地驶上宽阔的马路。我这一侧的车窗玻璃也慢慢地升上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说:“你好像有心事,能跟我说说吗?”
见我不吱声,他又问:“我记得你过去不是这样的。今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听他这么问,我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但我马上意识到他毕竟是我的领导,不能让他觉得我这么脆弱,忙把头扭向车窗一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谁都会有不顺心的事,要学会倾诉。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说完,他从纸盒里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我。我接过后,擦了擦眼睛,还是没说话。
他又说道:“我并不是要打听你的隐私,但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下山见到你时,你脸色煞白,像丢了魂似的。回城的路上,大家有说有笑,你却绷着个脸,一言不发。”
看来他一直在注意我。我真想把这几年来一切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可就是开不了这口。
他问我:“前面有家茶馆,时间还早,我们进去坐坐,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多会儿,我们就到茶馆了。茶馆里只有一拨客人,两个男的像是在谈生意。谢行长要了个单间。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一间日式包厢前。她拉开白玻璃格子的推拉门。谢行长和我脱鞋上了榻榻米。我们俩隔着茶桌,面对面地盘腿席地而坐。
“先生,请问喝什么茶?”服务员站在门外,一边问,一边把茶单递给谢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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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一部分(16)
“来两杯龙井。今年的新龙井有了吗?”谢行长接过茶单后问道。
“对不起,还没到,估计还得要一个来月。”服务员答道。
茶桌上除了茶具外,还摆放着一个扑克牌大小的白塑料牌。上面印着几行敬语,下边有个红色的按钮。我好奇地问服务员:“这是什么?”
“呼唤铃,您有事叫我,就摁那个红按钮。”服务员解释说。
想不到这小牌子还是个无线发s器。我半开玩笑问她:“你们没窃听器吧?”
“小姐,您说哪儿去了,我们哪敢有那玩意儿。”服务员说道。
“她逗你玩呢。”谢行长为我打圆场。
“她把我吓着了。”服务员倒也挺会说话。她又问谢行长:“您要不要果盘和点心?”
“行,来个果盘。”谢行长说。
服务员开好单子,接过谢行长递给她的茶单后,说了声请稍等,就走了。
“你头一次来茶馆?”谢行长问我。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北方人不喜欢泡茶馆。不过,你好像不是北方人?”
“我生在成都。”
“成都人应该爱下茶馆。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成都是个大茶馆,茶馆是个小成都。”
我没接他的话茬。他以为我对这话题没兴趣,话题一转,说:“我看你心事很重。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说了,就像千斤重担落了地。”
“我不想说。”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服务员推来一辆手推车,上面摆满东西。她先拿进来两只白玻璃杯和一个二两的茶叶罐,又端进来一把盛着热水的瓷茶壶。她打开茶叶罐,用茶匙将少许的茶叶舀进两只空杯里,再倒入热水,然后把两杯冒着香气的茶送到谢行长和我的面前。
我俩不约而同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说完,她又端进来一个大果盘。里面有切成片的橙子和香蕉,还有几串红葡萄。随后又将一把不锈钢的电茶壶放到茶桌边。通上电后,她对我们说:“二位请慢用,有事摁呼唤铃。”她转身出去时,还把门拉上了。
“我们每个人既是生活的强者也是弱者。他需要关心别人,也同样需要别人的关心。你说,对吗?”谢行长旁敲侧击,无非是想让我把心里的话掏出来。
“您说的,当然都对了。”
“那也不见得,得看什么事。不过,有一点我倒能说对。”
“什么?”
“你的婚姻亮红灯了。”他改变战术,不再迂回绕弯子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见我没说话,他又说:“实不相瞒,我对你的注意已经很久了。平时你不说,我也就没跟你聊这些。今天是个机会,就跟你聊聊吧。”
“聊什么?”
“我先跟你说说我知道的吧。”
我心想,他能知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