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有个叫杰克·克鲁亚克的家伙称我爸那一代人叫‘垮掉的一代’,我时常在想,作为垮掉一代的下一代的我们,又该如何称呼?”
一直平静地叙述着过去的贝莉露出一个算不得好看的微笑:“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烂掉了。”
白可从不曾见过贝莉有这么深沉的一面,想安慰她但不知从何说起。
稍作沉默,贝莉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个纸飞机,把它扔向空中,自言自语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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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被青灰色的云压得一点一点向天边落去。骤起的狂风从后吹起她们的头发。贝莉透过无数在眼前翻飞的发丝,低头看了看手里已燃到尽头的烟,她不得不感叹,人生坎坷虽多,可真到回忆的时候,也只不过一支烟的时间。
“谢谢你能和我分享你的过去。”白可说。
贝莉笑笑:“你是个好姑娘。”
海报上,迈克尔·杰克逊的一身黑衣隐没在夜色中。
最近的镇子离她们在的地方太远,把椅背放下,她们像往常一样睡在车里。车蓬敞开着,漫天的星斗一览无余。贝莉连吃两片安眠药沉沉地睡了。白可侧过身子,手指轻点纸飞机歪过的翅膀,喃喃念着:“let t 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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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盖,地为炉,舒适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白可的嘴角微微弯起,这似乎是段不错的旅程。
如果大自然不是那么随性。
这片干旱的平原一到春天,不分白天黑夜,总是会突如其来一阵大雨。掺满细菌的雨水对满身是伤的白可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外感内伤之下,她的体温高达四十度,已经神志不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当她在旅馆的床上醒来时,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她从窗口望出去,愤懑地意识到贝莉又把她带回了内州。可是她全身虚弱无力,又能有什么办法。
朦胧中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她看了那人许久才问道:“真的是你吗?”
那人不说话,只是静静把她抱在怀里。
她不是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她宁愿相信抱她在怀中的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因为是幻觉,她放纵自己吻上了他的嘴唇,投身进他们深入到极致的亲密中。
那是他不在身边以后,她做的最旖旎的一个梦。
纸飞机(二)
按照医生的建议,他要定时到日光下呼吸新鲜空气。上一次胃痛发作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他想尽快恢复,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可能是因为他剩下的半条命早已被那朵玫瑰花的主人摘走。
万里无云的晴天,满院的矢车菊开得正热烈,他置身锦簇的花团中,想起曾在买给她的书上看到的一首小诗:如此良辰美景,如果没有你,我将与谁共赏。
“什么与谁共赏?你想起谁了?”
秦清歪着头笑问。
“我在想,你这么用心折这么多飞机和星星,孤儿院的小朋友一定很喜欢你。”
他拿起一个彩色的星星把玩。在他面前的木桌上,是堆成小山一样的纸飞机、纸青蛙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纸玩具。
“我答应他们要折的,前两天忙别的事就给忘了,反正你也不要我读圣经,就陪我折几个玩玩呗。”秦清把几张带着香味的纸推到唐一路面前。
照顾了他几天,她对他已经逐渐熟悉,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时也不再拘谨。越相处就越觉得,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漠。他不常笑,但笑起来绝对是真心的。偶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点傲气,想必从前也是个极为讲究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得像现在这么和风细雨。
反观与他有着相同外貌的唐一霆,他对她有恩不错,这并不影响她站在客观的角度看他。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经常哈哈大笑,但那是美国人身上特有的可乐一样廉价的幽默。看似热情好亲近,实则在心里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她思考的时候,唐一路折出一只飞机,顺手丢了出去。飞机飞得很远,而且平稳,待它落下,他发出一声欢呼,眉眼含笑。
秦清对他竖起拇指,正笑着,忽见一个纸飞机落在桌上,转头看去,唐一霆正步步走来,目光在他们之间换来换去。
唐一霆来就意味着她该走了。秦清收拾好桌子,起身对两人道别。
“这些是你叠的?”唐一霆问。
“是。”秦清受宠若惊地点头。
“手真巧。”他赞道。
秦清脸微红,道了声谢后匆匆离开。
“她很崇拜你,好像还有些喜欢。”唐一路望着秦清的背影说。
“我们有足够让女人动心的条件,这没什么可稀奇的。”唐一霆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有几张遗漏的彩纸,他拿起一张看了看说:“你怎么都不着急?不问问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来不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唐一霆漫不经心地把纸对折,说道,“这个世界上处处充满危险,人心难测。我只不过给了那女人几袋安非他命,她就对我唯命是从。”
“收买一个女人也需要你亲自出马?”
“呵呵,我承认,我去是想看一眼那个为你奋不顾身地杀人,又让你着魔的小可怜。很不巧中途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