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雪像是细蒙的杂质,攒不起来,双城的雪不一样,更纯净,湿漉漉的,团起来凉凉的。
跟陆明遥打雪仗的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由一个中年妇女照看着,似乎是一对龙凤胎。
陆明遥并不敢直冲冲地把雪球砸过去,只躲闪着他们扔过来的雪团,双手摆弄着吓唬了两个小孩子一会儿,看他们眼睛黑不溜秋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雪球,乐不可支地笑了。
中年妇女见俩小孩子趴在地上久了,忙拉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哄着俩人精道,“跟姐姐说再见,阿姨带你们吃红薯去。”
他们走后,陆明遥丢掉了手里的雪球,双手合拢呵了口气,陆筱远这才走上前来,“你呢,想吃烤红薯?”他很自然地拉起她冻得跟红萝卜一般的双手,捧在双手里摩挲着。
陆明遥清亮的眸子盯着他,两只冻得僵硬的湿漉漉的手在他干爽的掌心里磨蹭着取暖,点了点头。
陆筱远往她手心里吹了两口气,热气在他眼镜上蒙上雾色的浅浅一层,陆明遥抽出手来往脖子根儿里搁了搁,“不冷了。”
“乖乖在这儿等着,”陆筱远叮嘱她,继而朝着不远处的烤地瓜铺子走去。
陆明遥站在原地,黑色小皮靴踢蹬着地上洁白的积雪,一会儿堆成一团,一会儿又踩平。
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陆筱远回来,她抬头往地瓜铺望去,果真生意很好,排队等候的队伍很长。
陆筱远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陆明遥一眼就瞧见他了,侧面看过去,本来就不壮实的陆筱远显得格外瘦削。人家不都说美帝的快餐很长胖,她这个哥哥倒是越来越瘦了。
她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一边踮起步子朝地瓜铺子走去。
满地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这声音有些}人,让陆明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更冷了?
她小跑了几步,看到陆筱远刚刚排到号,陆明遥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趁店老板递过烤地瓜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低头喜颠颠地撕了撕纸袋,嗅了嗅红薯的清香,她揪起一块瓜肉,刚往要嘴里塞,结果被刚出炉的红薯烫着了嘴唇,嗷嗷叫了两声,待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转过头来看到眼前的男人不由地愣住了。
……这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很明显不是陆筱远。
他五官大气,面上含霜,怔怔地看着她,脸部没一点表情,可越是看不透他到底是气氛恼怒还是并不介意,陆明遥越是觉得心里发毛。
“对、对不起……”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阴鸷的气息,跟他四目相对,陆明遥连说话都有点不由自主地发抖,“我……认错人了。”
她拿起手里的烤地瓜想要还给他,可想到已经被她吃了一口,霎时又收回了手来。
“我再还你一个……”她愣愣地看着手里残缺的烤地瓜。
“哎?明遥?”一个温柔的女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陆明遥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精致的面孔——钟情穿着一身红色的大衣,衬得皮肤雪白,和善地冲她笑了笑。
她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陆明遥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钟情的母亲跟杨晓婉是朋友,多年前她母亲去世,父亲再娶,杨晓婉心疼她,常常带她来家里住。四年前,她跟陆筱远一同收到了伯克利大学的offer,杨晓婉很欣喜地说两人真是有缘分,又可以互相照应了。
这么多年了,陆明遥一直觉得钟情跟她哥哥是一对,现在看到她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霎时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钟情见她发愣,开口问道,“放假了吗?”
陆明遥听到了她的问话,却没听进去,只点了点脑袋。
“也过来看雪?”
陆明遥这才抬起头来,把手里的地瓜塞给钟情,昂着头对她不客气地说道,“再见。”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礼貌,可想到自己的哥哥会失恋,她就是觉得难受,她就是想替他报复。
陆明遥离开地瓜铺子,在周遭的杂货店逛了一圈,等到冰冷的空气冻得她有点头疼,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生钟情的气,倒忘了找陆筱远这回事。
她绕回去的时候,钟情跟那个陌生男人已经不在地瓜铺子附近了,再走了几步,陆筱远就站在她方才玩雪的地方等她。
他一手拿着烤地瓜,一手拿着一支,烤地瓜像是热烈的黄色火焰,像冰冷的冬雪。
陆明遥想到他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顿时有些心酸,急急地跑了两步,待到他身边的时候缩了缩身子,抱住了他的腰。
陆筱远只当她是刚才没找见自己而害怕,想拍拍她后背抚慰,可两手拿着烤地瓜和,怕弄脏她衣服,只得举得远了些,宠溺地笑着说,“好啦好啦,我刚才去给你买了,刚刚熬好的,很久没吃过了吧。”
听陆筱远这语气,陆明遥知道他刚才没看见钟情,她往他怀里埋了埋脑袋,嫩声嫩气地说道,“哥,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陆筱远身子一滞,正待呵呵一笑,却见陆明遥抬起头来改口道,“不对,还有爸。”
啊,原来是这种好啊,陆筱远眸子里的闪光黯淡了下去。
陆明遥双手抱着他的腰,抬头看他的眼睛,冬日的暖阳撒在两人身上,撒在洁白的雪上,午时的钟声在回响,咚,咚,咚……
明明很近,却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抱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