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么?
好,我要守在你身边,使你一睁眼就能瞧见我。
宜阳为她擦了额头,转而为她擦拭雪白的脖颈,全然忘我,更忘了自己也是一身虚汗。
凉州城。
凉州与西戎接壤,属军事重镇。
凉州都指挥使司下设十五卫,每卫近万人,瞿烟为玄卫指挥使,官居三品。
她统管之下的玄卫军风严谨,作战勇猛,平素练兵布阵也个个卯足了劲头,生怕屈居人后。
可近日,却隐隐有些不对劲,精神恹恹,更有甚者连□□刀戟都拿不稳,抓了人来问,面面相觑了许久也不肯说,挨了军棍还不肯说,瞿烟扬言要撵他们出军营,这才说了实话。
吃不饱饭?
吃不饱饭?!
朝廷不曾克扣粮饷,怎会吃不饱饭!
凉州十五卫,只有她一位女指挥使,往大了说,大晋朝只有她一位巾帼将军,她统管的士兵吃不饱饭,传出去指不定能笑掉那些个向来瞧她不起的男人的大牙!
负责发放粮饷的主事她熟知,老实巴交不会干些克扣私吞的勾当,她性子急,又耿直,不爱想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抬脚便往灶房走。
眼看又到了正午,刘师傅从西边营帐赶过来,走进灶房一瞧,果然,饭菜都未备好。
门帘经人撩开,孱弱纤细的少年提着满满一桶水一瘸一拐地进来,放下了水桶,脚步一软,险些就地跌倒。
刘师傅忙将她扶住了,心急火燎地关切道:“小兄弟,你到底行不行?瞿指挥交待的事儿我老头子虽不敢不从,可整个军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没谁挨得住饿啊!”
“师傅,真是对不住了,我手脚慢。”
正快刀切菜的女子听见动静,停下动作,忙扶着那少年坐在木凳上,又向刘师傅接着道:“我以往做过菜,做的却都是些精致小菜,这会儿手忙脚乱也还是误了事,着实对不住。”
刘师傅看了她眼下的黑痣一眼,叹了声气,道出了实话:“这事儿怨不到你,你麻利勤快,就是你丈夫——这是你丈夫罢?军营里不养闲人,伙头军也得有些能耐才是。”
少年身子显而易见的僵了僵,不说话。
营帐外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
第72章
瞿烟一身戎装进了灶房,劈头问道:“刘师傅,弟兄们风雪天的候了半个时辰连碗热汤都喝不到,你这灶房是怎生回事?!”
刘师傅掌管灶房许多个年头了,从未有过如此疏忽,瞿烟见他袖着手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朝坐在木凳上的布衣少年努嘴,走过去一瞧,连带站在她身旁的女子也打量了一番,不由蹙眉问道:“你二人打何处而来?”
女子正要说话,少年却自木凳上缓缓起身,向瞿烟作了个揖,道:“回禀将军,我姓棠名辞,自信都来此参军。”
瞿烟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眸,眼睛定格在她左脸上,一个细小的黑色“妄”字,显是黥刑的痕迹,视线往下移,盯着她的双腿看。
自信都走来,棠辞一路上已受够了这样不知是同情怜悯还是讥嘲讽刺的目光,心里早就漠然,只冷着张脸任她看去,岂知瞿烟猛地抬腿踹她,饶是她反应灵敏奋力闪身躲开,瞿烟下一记腿法使过来时径直被生生踢中腿骨。
柔珂忙将她扶住,怒不可遏地向瞿烟质问:“瞿指挥这是何意?!”
棠辞窝在柔珂怀里,冷汗涔涔,一副没出息的窝囊模样,瞿烟不屑地轻哼一声:“这位姑娘又是何人?我管教我的兵,哪儿轮得着他人置喙?”
“管教?”柔珂笑了笑,眼神发冷,“敢问瞿指挥她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瞿烟背着手,威风凛凛的银色盔甲将身姿挺拔的她修衬得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她绕着棠辞踱步了半晌,似笑非笑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般粗浅的道理文采冠绝京华的棠大人岂会不知?朝廷下的旨意在我案头摆了许久,都积了灰,我还纳闷信都到茂州走了这小半个月怎地还不见人影?原来竟是躲到灶房当个切菜煮饭的伙头兵来了!”
右腿腿骨仍自隐隐作痛,棠辞脱开柔珂的怀抱,站直了身,她个子比瞿烟稍矮些,此时此刻低着头,看着气势更弱了几分。
瞿烟见她不敢抬头看自己,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力度过大,骨节发白,瞿烟又看了柔珂一眼,才接着道:“到底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柔珂郡主倒是护犊子得很。只是你与她便宜好歹也得顾着顾着军营里的兵士,他们一个个地皆不是窝在灶房里的孬种,边境纷乱常有恶斗,少不得厮杀沙场,这几日因着你们灶房手脚慢,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瞒着本将军!”
紧随着瞿烟走进灶房缄默不语的佥事瞿定国早已眉头紧蹙,听到此处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禀道:“将军,此事是瞿指挥吩咐的,是受故人所托,与……”他看了柔珂一眼,“与柔珂郡主并无关系。”
瞿烟脸上并无一丝讶异,只绷着嘴角道:“即便如此,旁人与你恩惠,你便受了?你滥竽充数得过且过了,我手下的弟兄们呢?!合该他们出力又挨饿受冻?!”
柔珂涨红了脖子正要反驳,棠辞却将她拦住,仍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将军既知我双腿不便,又何必刻意出言讥讽刺激。”
“双腿不便?”瞿烟又是一声冷笑,睥睨看她,“适才我踹你一脚你仍有躲闪之力,两国交战短兵相接向来刀剑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