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真是囧到极点,可皇帝给你端饭吃,你总不能当着下人驳她面子吧?于是赶紧福下着身子领旨谢恩,不凑巧,她抬起头时手发抖,瓷碗没被拿稳,一下“跌”出去。
翎绮沂无辜地望着凌绝袖,样子像只迷途小羊羔,眼里亮晶晶的水气眼看就要漫过眼眶:“皇上恕罪,绮沂手滑了。”
果然是夫人!演技派!
众人脑中大赞,抬手就要鼓掌,突然发现凌绝袖不是很对劲,纵观之下,这才发现演技之王其实另有其人——凌绝袖巴巴看那碗饭菜有如脱离地心引力般飘了足足三尺来远后才落地开花,眼里闪过一线了然,马上又恢复了平常样子,连忙运气把自己逼成兔子,将早朝上两个文臣的“劝君振作”照本宣科。
只见她眉毛一紧,额角一低,红红的双眼眨了眨,泪水便黄河决堤样哗哗倾泻而出,边失水还边忏悔:“朕不怨你,朕只怨自己……为什么没喂你……害的你如今连饭都吃不上……朕悔啊……”模样真的像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
众人又赞,统统转头向翎绮沂。
“皇上,绮沂有罪……绮沂该死,绮沂辜负了皇上一片厚爱,”翎绮沂颤颤巍巍抬手,看起来很心疼地拭去凌绝袖眼角的泪珠,捧着她的脸道:“皇上,您就是赐绮沂死罪,绮沂也甘之如饴,只求皇上……”翎绮沂把身姿扭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进凌绝袖怀里似的。
内侍屏住呼吸,扬眉抿嘴,如入空灵之境,只等她下文。
翎绮沂抽抽鼻子,貌似凄苦无边地望着凌绝袖,哀求:“别再雷我了。”
众人登时扶腰,其间大口喘气者有之,揉搓腹部者有之,拍墙跺地者有之。
凌绝袖不识七情六欲,很是不解此番境况,心里直纳闷:朕的表情是叫哭吧?刚出宫门时还见襟儿还搂着顾锦文一起哭来着,难道不是我哭你就得哭?
“喂喂喂,朕是在哭!”
她哪儿晓得刚才一出雷剧雷得四周围人那个销魂,还道是自己把哭演成了笑,所以赶紧声明,指望大伙儿陪她一块儿哭。
“奴才知道皇上适才是在哭……”
一个内侍拿长剑支着身子,慢慢直起腰来,视线刚触到凌绝袖,眼泪就又被逼出,这会儿被她盯着,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只得把脸撇向天井,就在此时,楼下平地一声喝彩响彻全楼,说书艺人拉动单弦胡,奏起了仲景民间小曲“朝夕景”。
“朕昨日听的好像就是这个。”凌绝袖扯着翎绮沂袍角,晃晃,自己则眯着眼睛及其享受地昂起了头。
翎绮沂侧耳,听寥寥几个弦音中颇有几分沉寂荒凉,不由望向内侍,几个内侍原本笑红的脸却随着胡音拉长渐渐白下来。
说皇帝,心似蛇蝎杀人如麻。
道皇帝,昏庸无能声色犬马。
我爹他,被抓壮丁战死沙场。
皇帝他,却仍在那赏花饮茶。
昏君昏君,我连连骂,可奈何高堂上,坐的还是他。
……
不等听完,翎绮沂轻轻放下茶杯,拍抚着凌绝袖的脑袋,对内侍微笑道:“拿下,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心如蛇蝎杀人如麻。”
仲景皇宫内的御花园,已是沉寂了十年。
十年前的欢声笑语在新主迁入后遁去无踪,连园丁都不免为这满园花树可惜。
可是这日,天虽阴着,园中却传出了琴乐。
守园的女官稀奇乐声,循声去找,终于在松林深处寻着了抚琴之人。
她不识此人,本该上前去问,可她贪恋眼前景象,两腿也就钉也似的被困锁原处,挪动不得。
青莲般的女子,她想。
此人一袭淡紫罗裙,她还是想到了青莲。
青莲般清丽,青莲般端庄,青莲般高贵。
如此人物仿佛就该是这样不沾凡尘,是这样素面简衣,是这样无闻世事的。
见到此人之前,她以为女子之美,断无法超越当今皇后顾锦文,此刻,她才晓得,女子之美竟可及至这般。但……为何如此佳人却将自己藏在松林中,奏起“长门怨”?
女子不知几时发现了她的到来,抚琴素指未歇,却抬眸予她一抹浅笑。
她不由愣神。
音律若水,淙淙流过她的身边,而她耳边,此刻只余心跳隆隆。
一笑倾城,果真如此。
只怕倾了城,倾了国,也难换这一笑。
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道:“敢问小姐何人?”职责所在,明知唐突,也不得回避。
女子低眉颔首,报出姓名,弦上琴声依旧冷寂。
“是凌郡主么?”
“翎”“凌”共音,她不免误会。
“郡主倒是,可惜是前朝的。”女子说得不卑不亢,一曲落地再续前音,翻来覆去奏着同一曲。
前朝郡主翎绮沂?
她仔细回想,终于记起这个常在前朝太后口中念叨着的名字,翎绮沂。
难怪难怪……国之独秀,当仁不让。
“可……”她踯躅着,不知该问不该问。
翎绮沂慢慢抬起头来,直视她,口气平淡地打开这个宫中禁论的话题:“你是想说,前朝皇室尽亡,为何还剩了我这余孽对么?”见她不语,翎绮沂了然一笑:“我已经死了十年,本也想死透的,可你的皇上硬要把我召回来当暖炉。”前半句是正经的,后半句就成了自嘲。
女官这才想起,眼前女子乃是当年那个及笄后便下嫁界凌院首,当今皇帝的人,传闻中令皇帝之所以为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