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知道!”袁姚几乎不发这种脾气,有些冲动和幼稚,连着耳麦那头的李自语都愣住了。他急忙问,“大哥你受伤了吗?”
他摁了摁额角,拉动游艇的油门,飞速往岸边驶去。游艇内藏了炸弹,他不敢让廖白躺进去,只能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少年身上,尽量让他暖和起来。“雪境的人,一个都别给我留。”
不远处雪境的船来得飞快,袁姚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船头的郎原。之前吃了狙击手一枪,没能要命,还猖狂起来了。他几个急速转弯,想要甩开追兵。有枪密密麻麻s,he击过来,男人躲过几个,终究还是有疏漏,肩头一阵疼痛被他压下,低头摸了摸侧躺着的廖白。“别怕。”
袁姚不知道这船舱里的炸弹一旦游艇重新发动起来,会比预期时间要早一倍爆炸。但他敏锐听到了油门里不正常的声音。他跑进船舱,拉出一个救生艇出来。廖白身上伤太重,移动不得,被男人抱起来放在里头。他低头吻了吻少年的额头,没来得及说话,冲天的火光和爆炸声就接连响起,二人一瞬间被炸弹掀翻出去,甩进海里,廖白在海水里吐出一口血,又很快被人托举起来,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摇摇晃晃。
“不会有事的。”袁姚并不会游泳。这几乎是太子爷唯一的弱点,但他尽量让自己浮起来,将廖白攀附在一处浮木上。少年嘴唇哆嗦,发不出声音,只是用手勾了勾男人s-hi透的发尾。袁姚轻笑,忍着身上的痛。刚才的爆炸他完全护住了廖白。少年现下的身体状态经不起多的伤。他哑着嗓子说话,语气柔软,终于带上不加掩饰的爱意,“小白,还想杀我吗?”
廖白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被血水包围的男人。袁姚在他和中央眼里,几乎是只手遮天,还从未有人将他逼到这种境地。男人太狼狈了,此时才显现一点颓然。他吐出气音,接近男人的耳朵,“……不想。”
袁姚露出一点笑,温柔蹭了蹭少年的侧脸,“我也爱你。”
此时暮色浓重,看不见岸边,星星坠落在海里,灭了光彩。袁姚在廖白面前压抑半天,才在嘴角溢出一点血迹,身后的炸弹冲着火光,巨大的波浪冲来,少年才看清男人胸口一点血迹慢慢扩大,痛到男人松开手,于少年面前渐渐失了气息。那双墨色的眸子终于染上沉重的疲惫,被海水和波涛淹没。
“我不想了。”
——
黑崖太子爷殒命,在军火贩毒生意里掀起一阵风浪。黑崖老爷子大怒,但此次中央决意要连根拔起这课毒瘤,乘胜追击。黑崖不得不更加低调起来,放弃了国内大部分生意,远离了政治中心的漩涡。
警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终究幸不辱命,没有辜负佩戴的警徽。
廖白的左臂彻底废了。最终保住了胳膊,但已经再不能用力和活动了。不过医生还是夸赞了他之前做过的治疗,“前期按摩效果不错,不然可能真得截肢。”
袁姚的家里他还留着钥匙。黑崖在短短几日内就撤离了国内,永夜也很快搬离,别墅群被转手,而袁姚的家却始终没有卖出去。廖白再没有去过那个屋子。他很快就适应了男人不在的日子。只在偶尔深夜难眠时点燃一支烟,闻闻熟悉的烟草味,冲一冲夜里透入骨髓的凉意。
他的手机都已经上交,才惊觉自己和男人在一起的三个多月,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拍过。
多想何意,总归……人已经死了。
他请了很长的假,听了心理医生的建议背包出门旅行。他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陌生的人。偶尔在人潮鼎沸的广场,他私心里总是想要遇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最终只是嘲讽自己痴心妄想,将热闹远远丢在记忆之后。
他开始写信。并不署名的信,一封封写好后辗转于各国的寺庙,将信烧在庙中,然后于佛像前磕头。
“我知道你不信命。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轮回一说。这一世若是手上人命太多,我想为你积一点y-in德,希望保你下一世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我去了好多地方。偶尔会想起你。但因为治病的药吃了不少,记性有些差了,觉得你的模样有些模糊。
我没有后悔过骗你上那艘游艇。
只是觉得难过。”
他在午夜的摩尔曼斯克的凉风吹进旅馆时,写好一封信,然后走出了房门。这里的夏天不热,异国的气息浓烈热情。他走进一个港口酒吧,灯红酒绿间,发现里头的白人男女都笑着看着自己,然后被人推着走到酒吧中央。
吧台边上,有个男人端着一杯半透明半蓝色的酒,朝廖白举起酒杯,扬着侧脸,桃花眼中是似有似无的光亮,脸上一道伤疤明显,嘴角勾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