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个办法,”程乾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天眼看就要黑了,咱们这趁雨赶回去怕也是不安全,还是先找个山洞避一避雨。”
杨蔷薇哭了一回又崴了脚,趴在程乾身上受了好一阵子的雨,此刻隐约觉得有些发烧,迷迷糊糊伸手指了指,“我记得那边有个山洞。”
几人这便赶快往那山洞去,趁雨势进一步大起来之前到了山洞里。四人刚进山洞,就听得轰隆一声响,远方炸开一声雷,仿佛是天空被炸裂了口子,如同黄河水泛滥一般的雨水急遽地从天上被泼了下来。
魏央见杨蔷薇不再说话,只半眯着眼睛,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只感觉到触手滚烫,可是都是夏日里,身上也不曾穿什么厚衣裳,当即便是急得团团转。
“你别急,”程乾见魏央和秋棠都打了几个喷嚏,杨蔷薇的身子也是越来越烫,赶忙将杨蔷薇交给魏央,起身说了句,“我去找些柴禾生点火。”
“这么大的雨……”魏央的话尚未说完,程乾已经钻入了一片大雨之中。
魏央将杨蔷薇揽在怀里,想要让她暖和一些,杨蔷薇身子颤抖,又往魏央的怀里缩了缩,“央姐姐。”
“恩?”魏央拉过杨蔷薇的手来,给她搓着取暖。
“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张焕,”杨蔷薇的声音小小,不似她一贯的张扬。
魏央往杨蔷薇手心哈着气,又搓了搓她的手说了句:“你说,我听着。”
一提起张焕,杨蔷薇眸子中的水汽又厚重了些,眼见着就要凝成眼泪伴着雨水一起滑落下来。
“他家是山脚下的一个农户,”杨蔷薇吸了吸鼻子,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憋回自己的泪水,可是一想起张焕她的眼泪就再也不听自己使唤,决堤而下,“我是下山去玩的时候遇见了他,他不嫌我是个山贼,我迷了路,他将我送了回来,还给我带了好些吃的。”
“自那以后我就老是去找他玩,可是他忙,我不是每次都能找到他,他父母是农户,他却不想只做个农户,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做生意。有一回我去找他,”杨蔷薇说着已经是哽咽,“被几个山下的人堵住了要打我,他们都知道我是山寨里的人,幸好张焕看见了,他把我救了出来,自己被人打了好些下,他和他们是乡邻,他们不好意思打他,他们说……说张焕这么好的小伙子,看上了我,真是造孽。”
杨蔷薇已经满脸是泪,顺着啪嗒啪嗒落到了魏央还没干的衣裳上,“央姐姐,那时候我真开心,就算是被人打了我也开心,我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央姐姐,你猜他怎么说?”
“蔷薇这么好的姑娘,他自然是喜欢。”魏央笑了笑,摸了摸杨蔷薇的脸,却发现她的脸也滚烫起来。
杨蔷薇羞涩地笑了笑,魏央和杨蔷薇相处这些日子,还从未见她红过脸,此刻的杨蔷薇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脸庞通红,抿唇笑了笑,回忆起那段时光,她又变成了热恋中的少女,“他说我是个小山贼,拦路抢了他的心。央姐姐,我那时候脸皮真是厚啊,我问他愿不愿意娶我,我说只要他娶了我,我就再也不做山贼了。他说好,他说他再去灵州做一笔生意,攒够了钱就上山提亲。”
“那一个月我过得真开心,每日醒了就是笑,睡了也是笑,扒拉着手指算着他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个月,央姐姐……我盼到他尸骨无归……”杨蔷薇说到这里,一张嘴就是泣不成声。
魏央抱紧了杨蔷薇,说了句:“蔷薇,不说了,别说了。”
“央姐姐,”杨蔷薇伴着哭声继续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灵州堤坝没能拦住洪水,他就这么死在了黄河水里,连尸骨都没找到……那是我的夫君,是答应要娶我的人,央姐姐,他怎么能食言呢……他说过要来提亲的啊……”
魏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杨蔷薇,灵州堤坝垮了,淹没了她的爱情,贪污银两的人已经被流放被斩首,可是她的心上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原想着嫁给他之后就相夫教子颐养天年,再也不做女山贼,我没想到……”杨蔷薇说着又是一阵哭,半晌才缓了缓气说了句,“打他去了之后我继续做山贼,却再也不想抢别人的心了……”
魏央没想到如此张扬阳光的杨蔷薇会有这样一段故事,她轻轻拍了拍杨蔷薇,将脸贴在她脸上,缓缓说了声,“蔷薇,我都懂……”
她们都是被人生生从心头上挖走了一块肉的人,疼着痛着都是自己知道,午夜梦回时兴许还能再看见那人的脸,只是梦醒后就只剩一枕头的泪水。
秋棠在一旁听着,也是忍不住哭了哭,只是杨蔷薇说了这会子的话,烧似乎是越来越严重,程乾却还未回来,秋棠站起身来往洞外看了看,擦了擦泪水说了句:“这程乾可不能是扔下咱们跑了吧,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里找柴禾啊。”
“跑了便跑了吧,”杨蔷薇叹了口气,“等雨停了,央姐姐,你也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你别呆在山上了,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
魏央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洞口却突然一暗,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怀抱着一堆柴禾跑了进来,甩了甩身上的水说了句:“快快,冻死我了!”
杨蔷薇出门的时候为着打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