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怔:“有倒是有……但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你这个周末有空过来的话,我们见面谈吧。”
“好。”
挂断电话,景夜才想起护士已被晾在一旁许久,歉疚地要开口,没想到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和蔼:“没关系,还是手术的事比较重要,而且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去替其他人扎针了,并没有浪费我的时间。倒是现在是冬天,可要多注意保暖啊!”
护士一席体贴的话令景夜十分动容,连忙伸出左手:“我不怕痛的。”
护士顿时乐了:“你和我女儿一样大,她现在在加州留学,我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了,我们约好了今年一起过圣诞节。”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话,景夜却硬生生听出几分悲凉。没有人陪伴她过节,她甚至快不记得和父母在一起时应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景夜的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浓浓的雾气。
景夜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程屿见面。周日的午后,初冬柔和的阳光里,他那样闲适地坐在院长房间里的藤椅上,一转头,就看见门口处惊慌失措的她。
院长见到景夜很是喜出望外:“小夜来了?快进来。”
景夜顿时觉得尴尬无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挣扎之际,程屿却先开口了:“好久不见。”
他对她微笑的姿态从容如老友,景夜一时哑口无言,只觉得丧气。
这样低落的情绪令景夜如坐针毡,直到连笙的小脑袋探进门,她才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站起来:“连笙你来了。”
那天连笙的精神不错,不光吃了好几块景夜带来的点心,还背了一段才学的诗。小孩子献宝的时候总是神采飞扬,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景夜,景夜的心就陡然化成一摊水,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头:“背得很棒,作为奖励,姐姐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愿望?”
听到可以许愿,连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想坐云霄飞车,就是电视里说很好玩的那种。”
她说话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根本不明白,其实这已是奢求。景夜神色一凛,将手又慢慢放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好,可是冬天的时候坐云霄飞车好冷,我们等春天来了一起去吧。”
“太好了!小夜姐姐最好了!”得到允诺的连笙高兴地扑进景夜怀里,那体温温暖得令人于心不忍,在场的三个人纷纷别开脸。
后来又玩了一会儿,连笙终于也累了,院长看她吃过药,才将她送回房间。
景夜看了看表,差不多到了和尹蔚珊约定见面的时间,想起关于连笙的手术还没有谈完,只好和院长约定下周再来。
“手术费不低,如果真的不行,千万不要为难自己。”院长不无担心地说。
“我知道,我会尽力的。”说着,景夜瞥了一眼在院子里和其他小朋友玩的程屿,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今天过来,我其实还有别的事想问问您,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3
景夜没走出孤儿院几步,程屿便跟了出来。天知道他刚才明明目不斜视,是怎么留意到自己的动向的。景夜不禁感到心虚,赶紧加快了步子。
可任她走得再快,甚至到最后步履匆忙得像是落荒而逃,也没有本事和铁了心要追上她的程屿抗衡。
“我们谈谈好吗……”程屿见她不死心地想继续走,不得不伸出手挡在她面前,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景夜,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好好说话!”
景夜从没有见过这样大声吼自己的程屿,整个人不由得傻住了,双眼直直地望着他,表情很是惊恐。
程屿根本无意呵斥她,见景夜被自己镇住,心不由得又软了下来:“我不是有意想这样……你能不能不要急着走,我们至少把那天没说完的话说完吧。”
那天……景夜一动不动地望着程屿,似乎在极力回忆。终于,那些四分五裂的记忆碎片被一一拼凑起来,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在她说出分手的话后,他只是保持着沉默,那样持久的沉默,几乎摧垮了她本已十分脆弱的神经。
景夜忘了自己在那条荒凉的路上和程屿僵持了多久,直到她觉得腿麻了,才终于认命地开口:“你想要我说什么。”
“看着我的眼睛,最后再告诉我一次,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程屿这样顽固,明知道问几次答案都会是一样的,却还是选择赌,赌自己在她心中的那个位置。
景夜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觉有些想笑,难道正视一个人的眼睛,就能够洞穿他的灵魂?要是如此简单,或许他们早是牵着手上学,等一毕业就结婚,两三年就后就当爹当妈的那类人了。
从那样特殊的环境走出来,景夜最擅长的就是撒谎。对喜欢的人撒谎根本不算什么,她最大的本事,是不断地对自己撒谎。
思及此,景夜不禁感到一身轻松,调整了一下站姿,微笑着与程屿对视:“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但是谁规定我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呢?”
景夜的话令程屿措手不及,她总有办法给他最致命的打击。其实他是抱定想法不去相信的,如果她说她不再喜欢自己,或者从没有喜欢过自己这样的话。但她竟然毫不知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