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听到这句话后陷入了沉默。
“可惜你是为雷蒙德而死,不是为了高卢皇帝而死。”半响过后,他缓缓的抬起了那只长满鳞片的手,暗紫色的火焰从他掌中盘旋而起,“何况你连自己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我不用知道你是谁,”卡普凝视着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过他的面具下的脸,“你那手掌上的鳞片,已经让你在五大国没有容身之处,堕落为魔的家伙,一生都不能在七神的阳光下行走。”
面具男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震,随即手掌上的火焰骤然增大了数倍,看来这句话让他动怒了。
“来吧!”卡普大喝一声,猛地拽掉了自己的大氅,露出了健硕的胸膛,只见一个雄狮的图徽印在他的左胸之上,金色的纹路顺着狮头向周身蔓延开来。
“狮子..心吗,”面具男喃喃道,“雷蒙德那个老家伙,把这个给你了啊。”
话音刚落,柱形的紫火猛地涌向卡普,而他则双手握住剑柄,面对着汹涌而至的火焰,几乎是慢动作一般挥出了一剑。
挥剑的那一瞬间,李嘉图看到了他眼里的金色光芒,狂风烈焰将他席卷之际,他怒喝一声,其声音之大震得躲远的李嘉图耳膜生疼,他捂上耳朵,妄图阻挡卡普的吼声。
然而这声音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导一般,而是直接在他脑中响起,经久不绝的震撼着他的内心。
那是怎样的一剑,既带着古朴凝炼的剑意,却又缱绻温柔的像是山间的谷风,将这个背影如同狮子般的男人身上的光芒全部卷尽,化作金色的旋风,无畏的撞向了铺天盖地的涌向他的紫色火海。
“狮子般若斩。”火海内有人轻声说道。
紫火和金光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吞没整个天地的光亮,其风压以两人为中心,瞬间化作了一个半圆形的真空区,将匍匐在地的李嘉图掀在了半空中。
……
树林之中静悄悄地,唯有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李嘉图默然的站在一棵大树前,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方才的惊恐,却多了几分凝重。
而他的面前,依靠在大树树干上的,是方才和面具男对战的卡普,此时他的须发尽白,面容像是苍老的数十岁,一把断剑插在他的左胸之上,那颗狮头的两眉间,原本泊泊地外涌动的鲜血此时也已经流干了。
狮子般若斩原来是两剑,一剑斩向敌人,另一剑,竟是斩向自己。
“别摆出那么蠢的表情,”卡普低着头,声音里居然透露着些许的笑意,“没见过死人吗,小鬼。”
李嘉图咬了咬嘴唇,偏开头不敢去看他。尽管他自己也狼狈不堪,头顶因为被砸破了而流下了好几道血迹,一只鞋子也在方才的奔跑中不知蹬到了哪里,这幅模样倒是和他初次来到这个世界里,在屋里的水洼中看到那张脸很是符合。
“不要害怕,孩子,看着我的眼睛。”卡普抬起了头,眼睛里一片暗色,他的两眼已经看不见了。
李嘉图听到这句带着些许恳求的话,莫名的感到一丝悲怆,那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终于还是转过了头,看着半坐在地上的卡普。
“到底是个孩子啊,”分明已是盲人的卡普,仿佛是看到了李嘉图脸上的表情,沾满血迹的嘴角竟然弯起了微微的弧度,“我最后再问一句,小家伙,你当真是高卢人吗,即便不是也没有关系,告诉我实话。”
“我是高卢人,”李嘉图颤抖着说道,“至少曾经是。”这后半句自然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小家伙,我记得你,当初在旅馆门前路过时,你昂着头和我对视了的是吧,眼神倒是不错...”卡普虚弱的咳了口血,“眼前也只有你一人,不管你愿不愿意,劳请您听完我的话。”他抬起满是血迹的手指,敲了敲自己颈间的吊坠。
李嘉图看向他的脖子,上面挂着一块拇指大小的,与其说是挂饰,倒不如说是块黑色的石头,这块石头有一些年头了,圆润的石面上藏着些当年的棱角。
“看到我脖子上的吊坠没有,请把这块吊坠带到王都的雷蒙德大人面前,”卡普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是几乎再没有鲜血可以供他咳出来的了,此刻他居然还能活着是依赖于那把插在他胸膛内的断剑阻碍了血液的流失,“他看到这块吊坠,就什么都会懂的。”
“你可以拒绝,”卡普喘息着,每说一段话,他便要停上半天“这不是命令,这只是一个请求。”
一个征战沙场数十年,统领万军的天下名将,居然能向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十多岁的毛头孩子放下威严,请求他为自己帮一件事。。
“我怕...我会失败。”李嘉图看着面前行将就木的卡普,莫名的觉得鼻子发酸,心间涌动着淡淡的忧伤,以至于连自身所处的危险都被他短暂的忘却了。
“分明是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算死了我也没有必要掉眼泪吧。”理性的声音在内心质疑着,然而他还是弯下身体,取下了卡普颈上的吊坠。
“尽力而为,如此便好,”卡普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慢慢抬手,按在了插入胸膛的剑柄上,“除此之外,静待七神的安排就好。”
“将军,您还有什么要对那位雷蒙德大人说的吗?”李嘉图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坚定的将挂坠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卡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