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一横,强提内元,骊珠奇力经剑脉增幅,势不可当,铁掌悍然击落,火
油木桩直没入地!
阵基就位的瞬间,耿照正欲开声,一股莫名感应掠过心头,字句入脑,开口
便吟:「独羁花月……欲穷年!」这句诗他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曾在哪儿听过,
以耿照的文墨粗疏,平生不曾背过什么诗书,何以冲口而出,连他自己都觉奇怪,
却又说不出的理所当然。
坐镇「虎」位的聂雨色远远听见,纵声大笑:「好!吟得好诗,落得好阵!」
耿照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忽生出一股难言的亲近之感;想此阵非
不能开,顿有些恍然:「这诗……是了,乃是琴魔前辈临终前所吟!」念头微动,
后两句果然涌上胸臆,低声念得几遍,心头五味杂陈,难以名状。
龙桩定位,聂雨色的声音越见清晰,空间似乎恢复了原有的长短距离。对向
刮至的风叶声里,只听他扬声道:「我来搞定风位!要不成,那就是你啦。
把握时间调复些个,云位有得你折腾!」显也清楚自己功力远不如耿照,最
末一桩原是非他不可。
耿照源源不绝地往桩中注入内息,倒不是要压制什么,而是四肢百骸通过这
支桩子,仿佛与骤然活络起来的地气连在一块,彼动而我动,同气连枝,不能自
绝于其外。但内力毕竟非是用之不竭,耿照等了约莫盏茶工夫,始终不见聂雨色
出现在北面「风」位,渐生疑虑,提声唤道:
「聂二侠!还不成么?」半晌未闻回复,而阵中「迷雾」又起变化——
灰蒙的血祭阵中,雾气经怪风一阵旋搅,竟越发淡薄,如被风吹散般,露出
居间一条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形来,灰袍素履,斑驳的疏发裹着逍遥巾,却
不是殷横野是谁?
——殷贼!
(不……不好,阵要破了!)
耿照这才意识到音声穿透、雾露转薄所代表的意义。虎、龙两桩就位,血祭
之阵所恃的血绊被引至外阵,对阵中的术法羁束急遽下降,新阵却未完成;殷横
野只消恢复三两成知觉,目能视物、耿照这才意识到音声穿透、雾露转薄所代表
的意义。虎、龙两桩就位,血祭之阵所恃的血绊被引至外阵,对阵中的术法羁束
急遽下降,新阵却未完成;殷横野只消恢复三两成知觉,目能视物、指堪吐劲,
己方二人便无异于两条尸殍——
更骇人的是,阵中貌不惊人、垂手肃立的老儒突然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右臂,
伸出食指,身子转动,至与耿照四目相对,才又停住。
耿照惊出满背汗浃,碧火功发在意先,周身气劲一迸,靴底入地寸许,不知
要战抑或要逃;心识好不容易追上本能,见雾中殷横野眼焦空洞,恍若瞽盲,暗
叫侥幸:「好在血祭效力犹在。不能再等了,聂兄若不能镇住风位,只能我来!」
唯恐惊动殷贼,一咬钢牙,欲撤右掌。
岂料才刚动念,腕臂间一阵锥心剧痛,仿佛连着手掌的血筋经络被人一股股
抽出体外,簌簌不绝;非惟是痛,更痛得五内翻涌、地转天旋,体内诸元剧烈震
荡,似将失形,堪比莲觉寺内重铸剑脉时。然而彼时是汰旧更新,越痛越强,此
际却是直堕深渊,万劫不复!
忍耐一向是少年的强项,但这截断术式连结的痛楚,随「撤掌」的念头不断
堆迭,偏又不是ròu_tǐ真有什么伤损,痛苦像没有极限似的,一念间不知反复累积
了多少回;这种程度的疼痛,已与求生的本能产生强烈扞格,难靠意志强行为之。
耿照在温热的液感中恢复神识,一抹口鼻,指尖挂得血珠连坠,右掌兀自牢
牢粘在桩顶,便在失神间,龙桩仍持续榨取体内真气,如非耿照身负碧火、骊珠、
蛁血、剑脉等罕世四绝,或许再难苏醒。
中断连结的关键,自始至终都与修为的深浅、肉身的强弱无关,此即聂雨色
自信不逊耿照之处。他至今尚未就北面「风」位,怕是严重低估了此一节的凶险
与艰难。
适才莽撞一试,令经脉里的内息、血气紊乱不堪,虽未至岔走的境地,但也
仅一步之遥。聂雨色那厢突然没了声息,料想亦约如是。想到两人居然被自己亲
手打下的阵基搞成重伤,荒谬到令耿照直想发笑。
更要命的是,拖引着内力不住往地底钻去的异种巨力——耿照并不知道那就
是地气——有越转越强之势,仿佛一匹对着栅门不断嘶蹬人立的野马;再让它转
得几转,其力恐将超过血肉之躯所能负荷。即令耿照身负诸般不凡奇遇,毕竟不
能与地脉灵气相抗衡。
难怪沐兄一说到他这位二师兄,总忍不住要翻白眼。耿照心想。
将龙庭山的四奇大阵浓缩到四根桩上带着走,只消四人分占四角便能复现,
的确了不起,但这便携四奇阵明显是未经试验的半成品,身为始作俑者的聂二侠
非但手眼非凡,遗憾的是连胆子都大过了人理应有的基准……这般危险又充满变
数的东西,别说是当作救命的压箱宝了,连拿都不该拿出来,连兴起「试试看好
了」的念头都是作死啊!
进退维谷间,山道彼端冒出两